老者说:“叫张青山。”
小伙子快步走到老者跟前,抓住老者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哪个张青山?他……他是什么人?”
老者吃了一惊,忙抽回自己的手问道:“我们永定镇就这么一个张青山,你认识吗?”
小伙子说:“啊……这个……,认识。不!不一定认识。我们戏班儿过去在房山县给人家唱堂会时,那家主人也叫张青山。他……他欠我们一笔债。”
老者说:“噢――,原来是这么回子事儿。说起我们永定镇的这位张青山,好家伙,有钱!早先,他不过是‘山西会馆’的掌柜的,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一年在永定镇待不了几天,不是说回山西老家办事儿去了,就是说上济南那边照看买卖去了。可这几年,这位张掌柜的不知怎么发了横财,一口气吞了康家七、八座买卖店铺。头年,他还比照着人家寿仙堂田掌柜的宅子,盖了一所两进深的院子。他吩咐干活儿的瓦匠,一定得比寿仙堂的房子高。他也照着人家寿仙堂的样子在大门口儿摆了两个石头狮子,可也真邪门儿,那对石狮子往他家门口儿一摆,你从哪边儿瞧,那狮子都是一副哭相儿。还有乐子哩!张青山看人家寿仙堂临街的房檐儿角儿上各挂了一个铜铃铛,他也让人弄了一对儿;可自从挂上去之后,他家的铜铃铛就从来没响过,整个儿一个‘摆设’……”
正说着,一个穿长袍的男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老者一抬头,乐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正说着张宅的房子哩,瞧,张宅的大管家就到了。”
小伙子忙起身冲来人一点头儿。
那位管家一脸的傲慢,并没理睬小伙子,直接对老者说:“我说,别人家有事儿我们掌柜的可从没落空过,轮到我们家办事儿,怎么就没人肯出头呢?”
老者说:“大管家,有事儿您吩咐。”
张管家说:“我们掌柜的过几天要纳妾,商会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老者说:“是,嘿嘿;可康会长他……”
张管家说:“什么康会长?我呸!不就是康万金吗?他嫉恨我们掌柜的夺了他家的买卖,自然对我们张爷不满喽!”他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又看了那位老者一眼,笑着说:“你听好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商会出个名分就行,一切花销全算我们的,另外……”
小伙子忙上前一叉手,大声说:“粉牡丹戏班儿愿为张掌柜的大喜之日献艺!”
管家一惊,忙笑着问道:“噢?你是粉牡丹戏班儿的?”
小伙子说:“正是。”
张宅管家眯起眼睛,摆出一幅色迷迷的神态说:“唉呀,粉老板的戏我可看过。那年在通州老家,我一连看了粉老板的三天大戏。当时戏台底下有卖凉粉儿、轧的,我亲眼见一个戏迷,一边给卖凉粉儿的掏钱,一边儿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台上,跟卖凉粉儿的说:‘给我来两碗粉牡丹’。哈……”
小伙子忙拱手施礼,笑着说:“谢您的夸奖。”
管家迷起眼睛,十分忘情地自言自语道:“嘿――,人家那模样儿,那身段儿,真叫‘风情万种,无限风流’哇!谁要是能娶那么个媳妇儿,过上十来天,被拉到永定河边儿上一枪崩了都值了。”
“哈……”老者和小伙子都忍不住笑了。
管家这才缓过神来,也跟着笑开了。他一拍桌子,大声说:“行,就请你们戏班儿来唱堂会。走吧,咱回府上再谈吧!”说着话站起身来,领着小伙子朝外走去。
这位管家哪里会想到:他领回家去的既是一位“凶神”,更是一位“恶煞”。眼前这位看似白面书生,其实正是张青山的夺命太岁。这小伙子正是当年被张青山掳上山,被他当作“出火的娈童”的戏班里的小生演员李金生;也就是当初被他骗到井下又从地洞里死里逃生的那个小和尚。他此次来永定镇,正是寻找老贼张青山来报那血海深仇的。张青山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