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第一次同行,第一次同彼此说这么多话。
他们俩第二次同行的时候,薛聆诺才打开车锁,车把就已经被凌子岳自然而然地扶了起来,替她推着往前走。
“谢谢你,凌子岳!”薛聆诺赶忙道谢。
“不客气。”凌子岳回头看她,眼睛里仿佛有温柔的水光漾起涟漪,“手还疼不疼?”
“啊?”薛聆诺小小吃了一惊,微微启开樱唇,尴尬地瞪着他。她的心里瞬间雪亮,明白凌子岳看见了今天早些时候,康杰打在她手背上的那一尺。
真丢人……她心里老大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一定是很笨的学生,才会被老师打手,而偏偏这么难堪的一幕,还被他看见了……
她一不自在,空空闲着的手上就有了小动作。凌子岳听见一声很轻的折断指甲的声音,敏锐地低头,就看见她正在抠手指头,用一只手的指甲,去掰断另一只手的指甲。
他一把捉住她那只正在“行凶”的小手,牢牢束在掌心,不容动弹。
薛聆诺惊异地抬头,见凌子岳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余光瞟见了她询问的注视,他低低说了一句:“坏习惯!这样抠指甲,一不小心就会扯坏皮肉,不疼的吗?”
她便娇俏地摇了摇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也等于是摇了摇他的手臂,卖乖地说:“这种状况很少出现的,我可是老手啦!”
凌子岳低头,故作凶相地虎了她一眼:“还老手呢!指甲要用剪子剪,以后不许这样了!”
薛聆诺没有回答,只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第20章第十九章梁山伯与祝英台
从康氏别墅出来到主街道之前的这段路非常僻静,丛密的绿树笼起一片幽暗,阳光从树影间漏下来,就跌成了点点碎金,玲珑清脆地在光洁的石板路上散得到处都是,微风一来,便随之跳跃,宛若玉盘微颤,莹珠乱滚,砰然声碎,晶光映人,其轻盈活泼仿佛俯身可拾。
那年夏天,凌子岳和薛聆诺就常常这样牵着手,踏着脚下一块一块的石板,踢着那叮铃铃的小晶片,悠然漫步。
“凌子岳,你要不要骑我的车?你可以把我带到你的公车站,然后我从那里走就好。”薛聆诺忽然提议道。七月流火,这样走了一会儿,虽然是在树阴下,她也还是有些热了,强烈地想念起家里的空调和冰镇西瓜来。
凌子岳低头看了看她,答了一句:“我不会骑车。”
“啊?”薛聆诺意想不到,不由瞪大了眼睛,“你都这么大了,还不会骑车吗?”
这回,换成凌子岳发窘了。他有些局促地说:“那有什么?我又不需要,谁说大人就一定要会骑车?”
唔……这个道理的确说不通……可薛聆诺不甘心,便来挑他的刺:“你还不是大人呢!”
凌子岳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我已经成年啦,怎么不是大人?那你说怎么样才算是大人?”
这可是个难题。薛聆诺冥思苦想一番,然后拍拍脑袋:“得上大学!上了大学就是大人了!”
凌子岳大笑起来:“上了大学就是大人?难道就是因为大学里有一个大字?那我现在上中学,难道就是中人?你上小学,所以你是小人?”
薛聆诺被他的推理逗得咯咯直乐,也忘了斗嘴,反而顺水推给他一个人情:“你上的是高中,所以你是高人!”
说完这话,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咦?那你是不是明年就要上大学啦?你想上哪所大学?”
凌子岳看了看她,静静地答道:“我想上b城师范大学,学英语吧,将来做个英语老师,你说好不好?”
我想将来做个英语老师,你说好不好?
这应该是凌子岳第一次就自己的事情——而且还是不小的一件事情,征询薛聆诺的意见吧。
可惜薛聆诺还是个太小的孩子,关于大学,关于专业,关于未来的职业,她不懂得什么,好像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
她更加不能听懂这个问题当中满满蕴含着的,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牵动心肠的那份在意。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在练习《梁祝》的合奏。这是一首大型作品,原曲是交响乐,通常市面上能买得到的改编成钢琴伴奏小提琴的曲谱并不全,只是抽取了其中几段最为脍炙人口的主旋律而已。
而因为这支曲子极为康杰夫妇所推崇,他们索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配出了全曲,自己演奏的同时,也教给凌子岳和薛聆诺。
谱子提前一个星期就给了两个学生拿回家练习,其实主要是薛聆诺需要练习,因为这么一首小提琴专业必修的曲目,凌子岳是早就已经拉熟了的。
薛聆诺回家练了一个星期,也把全曲都顺畅地弹了下来,这次再去上课,就可以试着同凌子岳合奏了。
合奏练习都是在一楼偏厅的三角钢琴这里进行的。第一次尝试《梁祝》的这天,第一段主题、第二段散板和第三段欢快的行板走下来,都没有问题,而到了第四段“十八相送”,才走了一半,康杰突然叫停。
薛聆诺和凌子岳都微微吓了一跳,琴声顿时哑了。
康杰翻着自己手里的谱子,表情严肃:“聆诺,你是怎么理解这支曲子的?——是我的错,刚才就应该问你,现在你来说说看。”
薛聆诺有些发懵,不知道老师是对什么不满意。这周以来为了练好这支曲子,她把交响乐原曲听了许多遍,也看了《梁祝》的故事。她迅速回想了一下,就估摸着开始回答老师的问题——
“嗯……这支曲子开始是主题,有点像是故事的序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