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燕燕于飞(上)_帝国双雄2009_奇书网
返回

帝国双雄2009

首页
第十五章:燕燕于飞(上)(2 / 2)
最新网址:www.qisuu.info

“是”李敢调转马头,飞奔下去,一路传达命令,“放慢前进速度!……放慢前进速度!”

部队放慢了行军速度,队列中一片默然,只能听到马蹄声和士卒们行进时两腿间军裤的摩擦声。

前行不远,隐隐传来如雷的马蹄声。士兵们的呼吸急促起来,手中的长戟齐刷刷指向队列外侧。不久,猎猎于风中的狼头大纛出现在汉军的正前方。从四面的沙丘上突然冒出无数的匈奴骑兵,旃裘的匈奴人从四面八方结成了包围,他们骑着马几乎是肩并肩地向核心缓缓合拢,成片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白光。

“父亲,我们可能被包围了!”李敢观察着说。

面对十倍于己的匈奴军队,汉军军心震恐。许多新兵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因为恐惧而紧紧聚拢在一起。李广知道这样除了被匈奴人尽情吞噬外绝无第二种命运。他凶神恶煞地环绕着士兵们打马奔跑。他大声咆哮着,指挥着,用皮鞭抽打着。一阵慌乱之后,圆阵列成了。圆阵分内外三层,前排持盾,中行控弓弩,内圈操长戟。

李广心里虽然也很紧张,但脸上不露生色。“速派快马向张将军求援。”

“是”一个小校领飞马而去。

“校尉李敢,你带上三十人,先去探一探匈奴人的虚实。”

只有李敢能看到父亲深藏的恐惧,他郑重道:“是!”

李敢得令挑选了一队精壮士兵,装备停当后,发起了一小股旋风式的进攻。如同猛虎下山,杀开一条血路,撕破了匈奴人的防线,突出了匈奴人的包围圈。再看李敢提剑一挥,手下人又一齐杀回,再次冲破了匈奴的包围,又回到了汉军阵营之中。只见勇士们个个战马滴红,血溅甲胄。众军见得,尽皆欢呼。

李敢喘着粗气策马来到李广面前道:“父亲切莫担心,匈奴人虽多,但并没有多大的战斗力,要不然孩儿这几十人怎能轻而易举地杀进杀出!”

李广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轻松了一些。

“好,好样的!你不愧是我李广的儿子!暂且下去休息吧。”

李敢的成功出击大大增加将士们的信心,汉军此时军心大振。

李广开始布阵迎敌:“将人马部置成圆阵,张弓向外,这样就可以抵御四面之敌。”

两军对峙,匈奴兵面对汉军摆出的圆形阵营,一时无处下手,也不敢靠近。

左贤王带马在阵前绕来绕去,“给我用箭射,看他李广能坚持多久。”

一霎时,四万匈奴兵数十万箭羽,密如骤雨射向汉军。汉军前排纷纷倒下,后排补上未几,便非死即伤。

李广下达命令:“弓驽手,给我射!”

一时间,双方箭羽互飞,匈奴也有大量伤亡。

李广拍手大叫:“好,射得好!射得好!……”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

李敢策马过来报告,“父亲,我们的箭羽快要用完了。”

“什么?这么快!”李广闻听心里不禁一惊。

“我们只有四千人马,哪里会有更多的箭羽?”

“命令士兵张弓不射,只待匈奴杀到方可发射。”

“是”李敢领命策马飞奔而去。

李广高声道:“抬我的‘大黄’来。

闻声马上有两名士兵抬着李广的连弩弓大黄来。李广拉开大黄弓,专射匈奴将校,只听“嗖嗖”几声鸣响,几个匈奴头领便应声倒地。内有匈奴裨将阿秃里甚是骄狂,他骑在马上不断吆喝,“汉军的箭已射尽,李广快快投降吧。”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阿秃里一声不吭地翻落马下。

匈奴阵营立时大乱,士兵们见势不妙纷纷后退却,在后面督战的左贤王,急忙策马上前,试图稳住阵角。

“后退半里,把汉军紧紧围住,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到时候,自然会不攻自溃。”左贤王高声高呼。

副将颓刺阿连忙领令下去督战。

匈奴人有举事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之俗。当乌云遮住了月亮,匈奴人停止了进攻。就这样在天黑之前,两军又形成对峙局面。汉军阵营,士兵们弓不离手,分批休息与匈奴人僵持着。

夜晚,胡风飕飕,只有半轮冷月悬挂空中。四周的匈奴人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笼起半空肃杀。昏暗的夜空中,又传来一曲的萋婉的胡笳声。士兵们又冻又怕,渐渐地士气又浮燥起来。

李广带着将领巡视军营。他看到一个个疲惫的士卒,和一堆堆死去的士兵的尸体,不禁心如刀绞。

他来到一个呻吟的伤兵面前,蹲下身子,关切地问:“伤在何处,很疼吗?”

伤兵苦笑一下,指指伤口,咬着牙吐出:“不……痛!”

“都是老夫连累了你等。”

看着自责的老将军,伤兵强忍着疼痛断断续续道:“不,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能跟随老将军为国尽忠,是我等的荣幸!”

李广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你们放心,只要我李广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的。”

李广开始调整部署,神态自若,言谈举指与平日无异,他的镇定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部置就绪,众将皆领令下去。

李广这才长嘘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张骞呐,张骞明天你可务必要赶到呵!”

此时张骞所部正在狂沙中艰难地行进。辎重车一辆接一辆,骆驼一峰接一峰。渐渐的,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倾刻间闪电雷鸣,大雨滂沱。

将士们一个个被淋得如落汤鸡似的。人马眼不敢睁,路不能辨。沙地松软泥泞,辎重车经常陷入泥中。

刚刚得到前方探路的坼堠来报,“前军所留路标尽被大风吹得无影无踪。”

张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忧虑万分,“这样走下去,恐怕会离前军越来越远,传令下去就地休息,多派几个探马到前方探明方向。”

天黑的时候,雨渐渐的停了。

张骞在临时搭起的营帐中来回走着,他仍焦急地等待探马的消息。

这时,一校尉领着一个浑身泥水的士兵进帐,“禀将军,我们寻到了李广将军派来的探马。”

张骞一步上前抓住那个士兵,“快说,李将军那里怎么样了?”

士兵大放悲声:“张将军,我们被匈奴人包围了!他们大概有五万人马,是李将军的十倍还多。”

张骞闻听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传令,紧急集合,丢掉一切辎重,轻骑飞速接应李广将军。”

东方天地接合处渐渐发亮,慢慢裂开一道白缝,渐渐地由白而红,太阳浮起来了。草原上浓重的白雾仍未散去,四野格外宁静。

突然征鼓齐鸣,喊杀声骤然响起。沉寂了整整一夜的战场,又沸腾起来了。匈奴军队开始发动新一轮更为猛烈的攻势。

匈奴人不顾伤亡地持续冲锋。呐喊声伴着马蹄声震耳欲聋。汉军的矛和戟很快就耗尽了。阵内到处是卸下的戈器和形同废物的黑羽箭。尸体堆积如丘,伤员们在地上打滚、呻吟。幸存者皆无人色,眼睁睁地看着匈奴人越冲越近。

匈奴人不再藏身马腹,他们挥擎着弯刀满怀豪情地驰骋,浩荡的北风也为他们送来胜利的信心。

李广望着黑压压逼上来的匈奴士兵,表情异常严峻。

“父亲,看来,左贤王这一次是要致我们于死地了。”

李广心里明白这应该是最后一战了,现在的他反而镇静异常,“来吧,让该发生的都发生吧。”他甩掉身上厚重的铠甲,操起一把环首刀。“传令下去准备迎战!”

李敢明白父亲是准备要与敌人做肉搏战了。

“是”他高声道,与父亲一样他也作好战死沙场的准备。

耳边充溢着一阵阵可怕的盾牌的碰击声、短剑的铿锵声和交战者狂野的呐喊声。

李广像闪电般迅疾地挥舞着大刀,每杀死一个匈奴人,他都会发出一声怒吼。

他用的刀质重朴拙,没有一点文饰,但刀锋刚直,刀锷明利,经过血战后,已有多处崩缺和卷刃。

他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每个人的胸口都涌着热血。疲惫严重减缓了李广的挥剑速度,几把弯刀劈在他身上,甲叶被砍成粼粼碎片。

这场血战汉军死伤惨重,剩下的不到一千人当中,很多也挂了彩,而匈奴方面折损的人数也大大超过了汉军。战场上尸横遍野,几面残破的旗帜迎风飘摆,猎猎作响。

战败逃回者斩,战败投降者灭族。这都是朝廷律简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没有人愿意投降,因为几乎每个人的身后都有着整整一个家族。

摆在士兵们面前的,除了死战就没有他途。他们已经丧失了任何获救的希望,他们也不再被战胜的幻想所鼓舞,战死是死,战败归亦死,横竖都是死。他们只留下一个念头:为自己的生命索取最高的代价。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此时的李广浑身沾满了血污,他用他那浑厚粗广的声音命令道:“弟兄们听着,全体聚集起来,保持队形,不要分开,有剑的执剑,没有剑的执弓弩,没有弓弩的执头盔,砸也要把匈奴人砸死!掩护没有受伤的弟兄向南突围!”

说罢他提刀跃马,李敢紧随其后,士兵们也纷纷振作起斗志准备紧紧跟随他们的将领且战且退。

就在匈奴人不断缩小包围圈,汉军的防线即将崩溃的时候,突然南面匈奴阵营杀声震天,开始大乱起来。

一个校尉高呼,“李将军,你看那边!”

李广顺着校尉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是连夜轻装行军的张骞部已经赶到,开始向匈奴的包围圈发起猛烈的冲击。

“是张大人率援军赶到了!父亲,是神灵保佑我们!我们的援军到了!”李敢兴奋道。

李广的情神为之一振,他大呼道:“我们的主力军队已经赶紧到,将士们快跟随老夫杀出去与援军汇合!”

这支疲惫之师重新燃起了斗志,在主将李广的指挥下,奋力向外冲杀。

汉军里应外合,将匈奴军队打得大乱。

左贤王见势不妙,慌忙下令解围撤退!匈奴军士见到汉朝的援军赶到,早已无心恋战,立即全线退走。

两路汉军终于汇合在了一起。

张骞翻身下马行礼,“张骞救援来迟,请将军恕罪!”

李广连忙还礼,“不是将军的错,是老夫太冒进了。”

这时李敢策马而来,“父亲,匈奴的军队已全线溃退,我们是否乘胜追击?”

李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渍,血水与汗水混合着浓浓的血腥,他望望自己这支伤亡惨重的部队,“我们的人马已丧失元气,而张大人的部队长途跋涉,也都力不从心,传令下去班师回朝吧。”

就在汉军东部北进受挫的同时,在西部北进的骠骑将军霍去病部却捷报频传。

按照事先预定的作战计划,在西北方向,霍去病率部自北地出塞,是为北路;公孙敖率部自陇西出塞,沿霍去病第一次河西之战的老路进发,是为南路。此次霍去病部受命要开拓新路,负责包抄匈奴人的右翼,从北侧插入敌后,断其退路,形成左右夹击之势。而公孙敖所部则负责正面佯攻,吸引敌方注意力,掩护北路汉军迂回包抄的任务。然霍去病部西进的路线长度是公孙敖部的一倍有余,其中的艰险更非公孙敖部可比。

二出河西,是在水丰草长的夏季。骠骑将军已经能很轻松地面对出征了。他身后这两万经过严格挑选的骑兵,可以说是汉帝国骑兵的精锐。按计划自灵武(今宁夏银川北)渡河,先是翻越贺兰山,而后又“涉钩箸、济居延”,即穿过浚稽山沙地(今巴丹吉林大沙漠),绕居延海(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东、北)而转向南,沿弱水行军,通过小月氏地区(今甘肃酒泉一带),再由西北转向东南,深入2000余里,进至祁连山与合黎山之间的黑河(今弱水上游)流域。

在这条漫漫的征途上,人迹罕至。天空只有苍鹰划过,远处的河流湖泽闪着白光,偶而出现的野马和野鹿在闷雷般的马蹄声传来时,早就已经四散奔逃无影无踪了。天空变化着颜色,从夕阳到晨曦,从阴霾沉沉到晴空万里。大漠上风云变幻,星辰行天,从启明星在东方的朝霞里出现,到长庚星在西天的夕阳中闪烁。

西行,再西行。荒芜,还是荒芜。这里是河西的草场的前沿,是这一片狭长的地带的最前端。

也许是一战河西的余威,在焉支山附近骠骑将军所部甚至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他的军队纵马驰骋,旌旗猎猎迎风抖动,广袤而寂寞的大地在滚滚驰过的马蹄下震颤。

这支骑兵军团如风卷残云一般剿灭着匈奴残剩的军队,骠骑将军所部已经辗转一千余里,如摧枯拉朽之势,立马于焉支山下。

早在第一次河西之战惨败后,伊稚斜单于便派单桓、酋徐二王率大军增援河西的匈奴守军。在祁连山东面的张液地区霍去病部与匈奴大军对峙,等待公孙敖的另一路人马赶到汇合。

千里寻击的敌人就在眼前,而刚刚得到的情报却令人万分沮丧,公孙敖的另一路人马未能如约赶到,至今遥遥不见踪影。战机稍纵即逝,这些长年征战的将领们都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此时将士们的心情开始有一点焦躁,他们毕竟已身处匈奴的腹地,四面八方都是匈奴人。是打!还是退!将领们不安地看向他们年轻的统帅,此时骠骑将军紧闭着嘴唇,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一直跟随将军的鹰击司马赵破奴明白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单独面对六倍于己的匈奴大军。会有胜算么?有,肯定有!骠骑将军在心里不断地鼓励着自己,他天生就是不服输的人,没有做不到的事。――可这一次,该怎么做,才能打败十二万的匈奴大军?

他要慎重地思考以便作出正确的判断:是不是再来一次悲壮的正面交锋战?就像第一次河西之战的皋兰山一役……不行!这一次力量对比太过悬殊了,这样做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而从已掌握的各种迹象上来看匈奴人这一次是有备而来的,也许他们正磨刀霍霍,张开袋子,等着自己往里钻呢!

望着寂静绵亘的祁连山,骠骑将军勒马伫立。赵破奴约略知晓骠骑将军的用意,便道:“将军,我们是不是歇息片刻?

霍去病点头,随即命令道:“命令部队稍适休息,改变前进方向。”

尽管已是盛夏季节,河西的晨风仍带着些许凉意。晨曦刚刚初露端倪,映照在祁连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晶莹剃透。

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男孩儿追着两位浑邪王部落的匈奴小王,从休屠王的营地出来。从男孩儿的装束上可以看出他不是普通的身份。

“楼俞王,今天带我上山好吗?”那男孩央求道。

楼俞王伊即轩回过头来看了看男孩儿,摇头道:“不行,金日。1”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休屠王的王子金日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出聪颖的灵气。见肯求楼俞王没有结果,于是他又转向另一个王爷肯求道:“因淳王,那你带我去好吗?”

不想因淳王复陆支也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汉朝人就要来了,这时候我们得提高警惕!”

金日仰起小脸天真地问:“听说春天的时候,你们在皋兰山跟那个汉朝的骠骑将军打过仗的?”

男孩的问话让伊即轩与复路支都沉默了,伊即轩抚摸着孩子的手也缩了回来。显然男孩儿的问话让他们又想起了春天皋兰山下的那场恶仗。如虎狼一般的汉军,还有那个指挥这支虎狼之师的白马将军,如今仍历历在目,让他们心有余悸。小金日不知其意,眼睛滴溜溜地跟着复路支转。

复路支苦笑道:“金日,快回去吧,阏氏在等你呢。”

金日向父王的大帐望去,果然见到母亲在向自己招手呢,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上山念头,跑了几步,他又不服气的转回头来,大声道:“没有你们,我也可以自己去。”

此时在休屠王的大帐中,河西的匈奴诸王、将领们正在聚议。从昨天开始渐渐逼近的汉军突然在匈奴人的视野中消失了,这让匈奴诸王均感到不解。单桓、酋徐二王认为:骠骑将军率领的这一支汉军可能迷失了方向,象另一路的汉军将领公孙敖一样,也选择了退回汉朝的国境。如此一场曾经迫在眉睫的恶战岂不烟消云散了,众人不禁欢天喜地。

然而休屠王与浑邪王却不敢苟同他们的看法,春天皋兰山下的战役让他们深刻的领教到这个汉军将领的凶猛而又百折不挠的求胜之心。他是绝对不会空手而还的――除非他死!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停下进攻的脚步!可现在,他究竟在哪儿呢?

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祁连山附近?果真如此的话,现在他准像恶狼一般,伏在某处的草丛中,灼灼闪亮的狼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猎物――他们这些固守在祁连山脚下的匈奴人。

白天的戈壁还是骄阳似火,夜晚却凉意入骨,只有亘古不变的月亮冷冷地,安然地照着寂静的戈壁。

白天流的汗水已干在身上,将士们粗糙的战衣粘在背上,冰冷而沉重。他们在夜色最浓重的时候,黎明来到之前作短暂休息,因为明天他们就要翻越眼前这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了。将士们裹着毡毯,靠着自己的马匹沉睡着,怀里还紧紧抱着矛和戟,还有从不离手的环首刀。值夜的士兵在黑暗里睁着鹰隼的眼睛,因为这支不速之客的到来连大漠上的狼群也不敢在圆月下发出那凄凉的长嗥。他们甚至没有做梦,因为他们要一点一滴蓄积着爆发的力量。

戈壁的天空纯净之极。星星就像一颗颗最纯粹的宝石。只有在冰冷寒苦的戈壁,才有这样美丽无瑕的星星。它们好像离你很近很近,就像伸手就可触及的美丽梦境。骠骑将军也裹着毡毯,躺在自己的千里雪旁边。北斗星在他的眼前闪烁着,好像是七颗美丽的眼睛在一眨一眨。他凝视片刻,合上自己的双眼,坦然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汉军开始翻越祁连山。祁连山,山高谷深。山峰高凌霄汉,终年积雪难融。林立纵横的冰川是河西一带的主要水源,所以谷地里颇多河流湖泊,草长莺飞,林木交错,是肥美的天然牧场。祁连山由几条平行排列的山岭组成,山腰上松柏茂密,林中经常出没着青鹿,雪豹,野鸡等野物。

摆在汉军面前的,是更加恶劣的行军环境。祁连山上石骨峥嵘,鸟道盘错,由冰雪和石头凝成的奇形怪状、棱角分明的脉脊,犹如用巨斧劈削而成。因高山上终年积雪而形成了宽阔硕长的冰川。后人曾感叹这里的行路之难: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

现在,他们就要在向导的指引下翻越这险绝的山麓。这里的山道,人迹罕至,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的确祁连山在这次被汉军的马蹄惊醒之后,又沉睡了千年。没有人再来叩醒它,漫长的岁月中再也没有人骄傲地踏上这伟岸而沉默的山麓。他们是独一无二的。

队伍连绵不断,在险峻的山上缓慢的移动。碰到被雪凝固的石头,先头的战士就用刀斧铲劈,队伍在沉默中进军,他们要用自己的双脚和不屈服的意志穿越这座高山。穿过这座山岭,将会有一片温润的草场。那里就是休屠王的宿地,也将是他们的战场。

傍晚时分,大军终于穿越了这座山岭。匈奴人的营地已清晰地展现在他们眼前,此时营地里升起袅袅炊烟,在夕阳的笼罩下显得安祥而寂静。

这是河西匈奴最后的力量了,盘踞在河西多年的匈奴右翼将在这支势不可挡的军队的无情剿杀之下土崩瓦解,丧失殆尽。

军刀出鞘。两万汉骑和四万匹战马在宽阔的草原上形成一股令人震撼的狂飚巨澜,向着敌人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血色的太阳在西方的天空燃烧起决绝的火焰,将人和马塑成轮廓简单而刚劲的黑色剪影。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见骠骑将军霍去病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他身后的骑兵们立即放慢了速度,松开抓紧缰绳的双手,自背后抽出箭弩,举到眉眼处。略微瞄准后,但见第一列士兵手指轻动,“嗤”“嗤”“嗤”箭羽便连珠环发,脱弦而去。随之,第一列退下,第二列替上,然后是第三列第四列士兵依此交递而上,一时间箭簧如雨,遮天蔽日。眨眼间匈奴人仆倒一大片。伧促组织迎战的匈奴阵营,场面异常混乱。

只听得酋涂王和单桓王声撕力竭的大叫:“快拿盾牌!一定要挡住汉朝人的进攻!”

两军一旦相峙,只有前进,没有一分的停歇和犹豫。“霍”字的红色大旗在空中飞舞,汉军如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向着匈奴的军阵掩杀而去。伧遑应战的匈奴人鼓起最后的血性之勇,迎上汉军潮水般的进攻。两边的阵营相击在一起,将士们绞在一起恶狠狠地厮杀。

箭簇如雨,刀戈如林。如果说就在不久前的皋兰山,那一场硬碰硬的血战还是双方气势相当,那么今天在匈奴右翼势力之所在的祁连山,却出现了汉军气势如虹而匈奴人气为之怯的情状。血肉横飞,战马在悲切的嘶鸣。巍巍祁连,皑皑雪峰,见证了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骠骑将军指挥着他的军队在血雨中奋力拼杀前进,此刻他从心里为他的士兵们感到骄傲。他的骑兵,是一支不知道什么叫做后退的队伍,他们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决不后退半步!匈奴人已经开始慌乱,在他们的眼睛里既有誓死的决绝,也有绝望的惊恐。

突然匈奴后面的阵营大乱,发出潮水般的呐喊声。一人用匈奴语高呼,“汉校尉高不识,生擒呼子耆王!”

鏖战中的匈奴王们已经自顾不暇,在士兵的掩护之下纷纷开始撤退。匈奴将士大乱,没有容他们喘息,从匈奴侧面,又有一支汉军冲杀过来,只听得领兵的鹰击司马赵破奴大喊,“启禀将军,已斩濮王,生擒稽且王!”

显然匈奴军阵已被汉军分割包围,陷入重围的酋涂王、单桓王面如死灰。原来霍去病分兵进击祁连山麓,击溃了防卫薄弱的稽且,濮,呼子耆三王的营地,也切断了匈奴王们之间的联系。几十只刀枪齐齐指向的酋涂王与单桓王,现在他们除了投降别无他路,放弃抵抗的弯刀像断了翅膀的鸟,坠落在马蹄下。

大规模的逃跑开始了。曾经的草原骄子,在他们耀武扬威的祁连山麓开始了仓惶的逃窜。他们的身后,是不依不饶的紧紧追击的汉军。

如今河西仅剩浑邪与休屠二王,面对一泻千里的军队,已经回天乏力。他们虽然没有成为被俘的匈奴王,被杀的匈奴王,可他们成了逃跑的匈奴王。骠骑将军霍去病就是他们的噩梦,他们的诅咒。他的可怕不是在于击溃了匈奴的军队,而是因为他击溃了他们的自信。他们甚至已经丧失了再战的勇气。骠骑将军就是这样,他不给他的敌手任何的余地。

祁连山麓一役,共斩杀匈奴两万八千三百一十二人,斩擒匈奴单桓,酋涂,稽且,濮,呼子耆等五王,王母单于阏氏,王子共五十九人;及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三人;其都尉相国率众降者,二千五百人。剪除匈奴河西势力。汉军则付出了“大率减什三”的代价。

如此辉煌的战果骠骑将军霍去病用他手中无坚不摧的骑兵做到了。这个未及弱冠的将军成就了一个不朽的传奇。

最新网址:www.qisu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