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天之痕_帝国双雄2009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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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天之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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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色渐暮之时,霏霏小雨,颇饶风趣。颜汐亲手种在园子里的鲜花映着暮色,更增艳丽。

安氏俯身行过礼后,便在霍去病与颜汐的对面席榻而坐。颜汐亲自用精美的漆器斟茶招待客人。

“真是对不起,打挠你们啦。是小姐让我来收拾一些她的物品。”安氏再次行礼。客套之中难掩对霍去病的不满。骠骑将军也自知理亏,只是坐在那里并不作声。他穿了件丁香汁染的深色轻罗单衣,外罩一件青色的便袍,少了在战场上的锐气,多了些许潇洒,显然新婚妻子对他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

“知道您要来,我已命人收拾好了。”颜汐引着婢女将打点好的包袱送进来。她生来笑容满面,给人一种娇艳可爱之相,如今要做母亲了,更增添了一种和蔼可亲与娴静之美。

“真是多谢了。”安氏再次致谢,“颜汐小姐的脸色可不太好呵?”

“是吗?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吧,总是呕吐吃不下东西。”颜汐说着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因怀孕呕吐而面容憔悴,但却有另一种无可比拟的清丽之相。

安氏高兴道:“颜汐小姐有身孕了,那恭喜了!”老人家真心地为这个意外的喜讯而高兴。

“谢谢,李将军他身体可好?”颜汐试探地问。

“好。”

“小姐她现在好吗?”颜汐进一步地试探道。

“前些日子,她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安氏满脸忧伤。

在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霍去病不禁脱口而出,“她现在怎么样了?”

“性命倒是保住了,不过她再也不象从前的她了。”安氏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伤心的心情,转而向霍去病,“要是霍将军您真的对她怜惜,您就该忌讳着,不要再在她的生活中出现了。我要让你知道,今天的小姐和你儿时的玩伴已经大大不同,难得李公子那样爱她疼她,她病的时候都是他日夜照顾着她。”

随之,便是三人长久的沉默不语。

在庄园通往长安的大路上,霍去病策马追上了安氏的马车。

“嬷嬷,你要设法让我见她一面。”骠骑将军乞求道。

安氏断然拒绝,“霍将军,你永远不要通过我干这事,你若和李公子冲突起来,会要了小姐的命。”

“我保证,有你帮忙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想让你实心实意地告诉我,失去了他,阿冬会不会很伤心,就是怕她伤心,我才没有动手,等有一天,阿冬一旦对他失去了兴趣,我一定会杀了他!而在此之前,我宁肯一寸寸死掉,也不会碰他一根毫毛。”

安氏哭泣道:“怨家!你们真是怨家!去病少爷,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当初你们俩个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分都分不开。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相互仇视的地步?!”

“嬷嬷,您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您就帮我见见她,求您了嬷嬷!”骠骑将军双膝一软跪在老人的面前。

安氏扶起他,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倔强的男孩儿,将他与阿冬一样的疼爱。可是老天真是弄人,为什么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在心里暗自叹道。

“现在,她快要把你忘了,你又要闯进她的记忆中去,这样会要了她的命!去病少爷。”

霍去病脸色发青,眼中燃烧着怒火,“您认为她几乎快要忘了我吗?不,她没忘!这一点您知道得和我一样清楚。因为阿冬她是爱我的,在他身上永远找不到!”

老嬷嬷止住哭泣,叹息道:“这话我信,你们俩个冤家真是一模一样。”

这场病使陈冬儿的容颜变化很大,但从她那安祥的神态中,却显出这变化带来了一种不似人间的美丽,她的一双眸子不再炯炯有神,取而代之的是凄幻迷梦的温柔。让人不由得有种心痛的感觉,越发地对她怜香惜玉,因为谁都知道,她的日子不多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滚边深衣,虽然久病,但头发一丝不乱,光艳可见。病榻高卧的她,历历回思往事,缅想将来,那神情异常安祥优雅。

安氏轻轻走进来,跪于榻前,“小姐,……他来了,想见你!”

“谁?”

她回转身看到安氏那不同寻常的表情。

“嬷嬷……”陈冬儿拉住安氏的手。

安氏点头,道:“是,小姐,是他想见你……”

陈冬儿紧张急切地注视着房门口……

不一会儿,霍去病在安氏的引导下,悄悄走了进来。

只见他跨前几步,便扑向她身边,紧紧把她抱入怀中。

身后,安氏轻轻地把房门拉上。

许久,他既不开口,也不松手。陈冬儿只是不停地亲吻着他,当他瞧见她的容颜,便已痛彻心肺,几乎已经受不住了。

“阿冬,阿冬,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目不转睛地盯住她,可那双眼睛只是燃烧着痛苦焦虑,没有眼泪。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她说着向后靠去,眉头忽然阴沉下来,回瞪着他,她的情绪瞬息万变,反复无常。

“但愿我能这么死了!就不会再因为他而使你伤心,或是因为你而让他伤心。如果……如果我长眠地下,你就会幸福了是不是?”

她面颊苍白,唇无血色,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而霍去病则一手撑着自己,一手却紧紧地抓住陈冬儿的胳膊,他并不太懂得怜惜她,不考虑她现在的身体需要百般的温柔与呵护。

“阿冬,你还是这样只想到你自己!你心里清楚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想没想过,你抛下我后,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就会铭刻在我的记忆中,日复一日嵌得越来越深!阿冬,你也知道,要我忘了你,除非是我死!”

“对不起!”她扑倒在他的脚下。由于激动,她不由得呼吸急促,胸脯起伏不定,“小哥。我只是希望我们永不分离……要是我的话从此让你伤心痛苦,就请你想着我在地下一样伤心痛苦的份上,宽恕我吧!来,抱着我,都是我的错。”她伸出手臂,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记得小时候,无论我多么刁蛮、任性,小哥你都让着我是不是?你要多想想我对你的好,千万不要心怀怨气地回想从前。”

终于霍去病俯下身来抱住她,却并不让陈冬儿看见他的脸,他情绪激动,脸色青白。

陈冬儿仰转身子想要看着他,但他却猛然站起身来,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陈冬儿狐疑的目光追随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

“你已把我拖到坟墓的边缘,却还一刻不愿心慈手软吗?难道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我倦了,关在这里我早已倦了,我耗尽了心力,只想早些脱离凡尘,不论天堂、地狱,再也不必泪眼朦胧地望着你,再也不必心痛难忍地想着你!……”

霍去病猛地转过身来,满脸的绝望之色,他那大睁的眼睛终于湿润起来,凶猛的目光射向陈冬儿,他的胸也起伏剧烈……

情急之下,陈冬儿竟然也站了起来,他们彼此对视着,但瞬间就聚合起来,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起,亲吻着,好象锁在了一起。

“阿冬,你叫我明白了,你是多么残酷,残酷而又虚伪!没有人逼你,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为什么要背叛你自己的心?!”

此时的陈冬儿泪流满面,痛哭失声,她不停地亲吻着霍去病。

霍去病哭泣道:“你可以亲我,尽可以大哭,然后从我这里带走同情和眼泪,但是现在已经于事无补了。”

“求求你,别说了,我的心都碎了!”陈冬儿伏在地板上,伤心欲绝。

“那我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没有你的日子,我如同生活在黑夜里,既使人在庙堂,身心也会分离,纵然身处阳光,也会感觉自己一身污秽。阿冬,我没有弄碎你的心,是你自己弄碎了她!你弄碎她的时候,把我的心也弄碎了!……”

陈冬儿呜咽道:“求求你,别逼我了!别逼我了!要是我做错了事,我把命也搭进去了,这就够了。……你也离开过我呀,可我不怪你,我原谅你,你也原谅我吧!答应我!”

“我答应!”在陈冬儿期待的目光下,霍去病终于点了点头。他们相对无语,脸儿彼此藏着、抵着,以彼此的泪水冲洗着面颊。

她依偎在他温暖而宽大的怀中,真的想时光能就此停止,她就这样安然地睡去。“多好呵,我好象又回到了从前,我闻到了泥土的气味和野花的芳香。就让我这样在你的怀里安息吧。”

她的话又让霍去病例刚刚少许平静了的心,又紧缩起来。他抓住她,“你不可以死!我要你活!……阿冬,阿冬,你死了,叫我怎么活!”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有着钢铁般意志的男人而今竟哭得如同一个孩子。

陈冬儿亲吻着他,“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你,温柔的对待你,不会再让你受苦!你要好好记住我的样貌,一定要认得我。”

这时,门外传来安氏惊慌的声音,“李公子他回来了,去病少爷你快走吧!”

“该死的!”房间里的霍去病吐出一声诅咒,反而把陈冬儿搂得更紧了。

无奈安氏只得拉开房门,“李公子他向老爷请过安后,马上就会到这里来,去病少爷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快走吧!我还是带你从后门出去,快呀,不然就来不及了!”

霍去病实在不愿连累眼前这位他敬重的冒着风险帮助他的老人,他松开了手。“阿冬,我必须走了!”

他试图从她怀里挣脱身子,可是陈冬儿却用尽力气抱住他,“不许走,我不要你走!”

“我必须走,阿冬。不然会连累到嬷嬷的。”说着他想站起来,想摆脱开她紧扣的手指――她却死抓不放,大口喘着气,脸上一股疯狂绝然的神情。

“不行!”她尖叫道。

随之又哭着哀求道:“噢,别走,小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呵!”

他连忙俯下身去安抚她,“我不走,我不走了。”他似下定了决心,“今天纵然是死在他的剑下,我也心甘情愿!”

“抱紧我,抱紧我!”陈冬儿请求着,他们就这样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廊檐下传来李敢的说话声。此时的安氏已吓得手足无措,额头上直冒冷汗,“去病少爷,小姐她已经神志不清了,难道她胡言乱语,你就听之任之吗?现在,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就要毁了她么?”她急得搓着手来回转着圈,“……老天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霍去病发现怀里的陈冬儿松垂了胳膊,头也搭拉下来。

“阿冬!阿冬!”霍去病惊慌失措。

安氏也慌忙上前大呼小叫,“老天呐,她要么是晕过去了,要么就是死了!”

李敢在台阶下脱了鞋,就听到里面的哭叫声,便加快了几步闯了进来,他一见到那个不速之客,不由得又惊又怒。

双方对峙了几秒钟,李敢脸色惨白,狂怒地扑了过去,而霍去病将陈冬儿那看上去毫无生气的身体往他怀里一送,立刻止住了他愤怒的举动。

“先救她!再说我们的事。”为了不至于再激怒李敢,他选择退出,可是他的心却留在了里面。

李敢把陈冬儿平放在榻上,将安氏端来的水,一勺一勺地喂给她,终于她慢慢有了知觉。

老嬷嬷松了一口气,“好了,她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我好象是做了一场梦……”陈冬儿的声音飘渺得宛如在空中。

安氏这才想起还守在外面的霍去病,连忙跑了出去。“小姐她已经醒过来了!去病少爷,求求你快走吧!

“好,嬷嬷,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马上就走!可是,阿冬她到底怎么样了?”

“你放心,她好多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马上告诉你的。”

“那好,明天我会在李府后面的树林里等你,你一定要要记得,不然不论你家公子在与不在,我都会再来一趟的。”

他向半开着房门的室内瞥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秋叶凋零,凄雨连绵的夜晚。陈冬儿那双已经毫无光泽的大眼睛,慢慢地合上了。生前她并没有完全清醒地想到她那青梅竹马的同伴,也没能认出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丈夫。

李敢没有哭,他让安氏将女儿带走,自己守侯在妻子身边。思念子女之情毕竟有限,诀别爱人之苦实在难堪呵!往事沥沥在目,他想着自己与陈冬儿究竟是怎样的宿缘?李家与卫氏家族又是怎样的宿缘?

李敢将头挨在枕上,双眼紧闭,他年轻清秀的面容静止不动,毫无生气,惨白得和他身边那具躯体的面容一样。

不过他是伤心断肠,精力耗尽才平静下来的。而陈冬儿则进入了一种完美的平静状态,她眉头舒展,睫毛垂盖下来,唇边带着一抹微笑的神情。……

雨下一天一夜,现在仍然飘着细雨。安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树林这边走来。

此时霍去病牵着马等侯在林子的深处,他背靠着一棵大树,衣服、头发都已经被雨淋湿了,显然他那样站着已经好长时间了。

他突然收住了迎上去的脚步,,他从老嬷嬷的眼神里,已经洞悉了不幸的发生。

“她死了?”

安氏点点头道:“是呵,她死了!”

霍去病紧闭着嘴唇默默地与内心的剧痛斗争着,同时,毫无退缩地瞪着凶猛的眼睛,以表示拒绝安氏的同情。……

“她是怎么死的?”他终于重新开口说――尽管心硬神僵,仍是不得不往后面靠去,因为刚才那番挣扎,已使他身不由己地浑身发颤,手指尖都已抖了。

“安静得象个小羊羔,很安祥。”

“那……她有没有提起过我?”

“她再没有清醒过来。――你离开她以后,她便认不清人了。她是睡着了,我的冬儿她一定是在作一个她不愿醒来的梦――但愿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会同样美好地醒来。”想到从前的点点滴滴,老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阿冬!……阿冬!你死了,叫我怎么活?!……”霍去病歇斯底里地叫着,跪倒在老嬷嬷的面前。

“别这样去病少爷,人死不能复生呵!”老嬷嬷楼住跪在自己面的年轻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是一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成人,见证了他们爱恨相伴,纠缠不清的情感历程。

夕暮天色阴沉,冷雨霏霏。朔风凛冽,落木萧萧,终南山的乌鹊飞来,发出声声悲鸣,使人感觉凄凉无比。

今天是陈冬儿下葬的日子,李敢抚着棺木在前,后面跟着送葬的人们。

在远处的高岗之上,骠骑将军立马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痛失挚爱使他伤心欲绝,始终不肯面对这一现实。他想起嬷嬷曾给他们讲过的那个鬼魂相恋的故事,当时很多人都相信,一个女人倘使抛开她心爱的男人而死,其阴魂一定长留世间,不肯离去!

经过骠骑将军霍去病的两次出击,匈奴西边的势力已经一蹶不振,但东面的势力并没有遭到大的损失,汉武帝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伊稚斜单于又率大军入侵汉朝的右北平与定襄两地,杀掠汉民一千余人,意图报复。这边又派出使者以和亲之名,想要拖延时间。他们不会想到此时的汉武帝已经下定决心,欲倾全之人力、物力,欲给匈奴以毁灭性打击。

未央宫宣室,武帝与武将们正在巨大的舆地图前研究此次出兵匈奴的计划。……

“我朝出击匈奴多在敌国作战。除了要作好战前一应预备外,因作战地域辽阔,敌方又善用游击,所以我方军队也应大刀阔斧地展开,敢于向敌纵深迂回,这就有必要高度注意战地选择。大凡出国作战,进入敌境越深,士卒就越专心一致,进入得越浅,士卒就越容易逃散。兵法上讲,越过邻国进入敌国作战地区叫‘绝地’;四通八达地区叫‘衢地’;进入敌国深的地区为‘重地’;进入敌国浅的地区为‘轻地’;后险前狭之地为‘围地’;无处可走之地为‘死地’。在‘绝地’要统一士兵的意志;在‘衢地’要与匈奴临国结盟;在‘重地’要保证军队粮草供应,因粮于敌;在‘轻地’要首尾相连;在‘围地’要堵塞缺口;在‘死地’要表示心死之决心。如此士卒团结一致,勇猛杀敌,以一当十。岂有不胜之理?”

皇帝对兵法如此黯熟,众将领无不点头赞佩。

武帝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霍去病,“骠骑将军,朕很想听听你的见解。”

“臣不善言辞,只管带兵打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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