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修,方得今生相聚
数载沉浮,换来此刻回眸
因缘一线连,情愫一朝衍
人事本难料,欲见竟无期
街边市语,掀起心中涟漪迭迭
重温往事,触动心底尘封叠叠
雪峰木屋内
粗陋的木屋外,漫天繁星,装点着深蓝的银河,雪峰的宁静是祥和的、安稳的,今夜竟没有飞雪,晴朗的夜空下是一色的空明。屋内,没有灯火的温暖,只有洋洋洒洒的几缕月光透过屋顶的缝隙,照亮了些许被人遗忘的角落。张真头枕着双臂,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两眼空洞涣散,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唉,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也许吧,太守的儿子无论身世才学、相貌人品均是一流,她嫁给他才是最好选择吧。对,这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想着想着,张真的眼角竟不自觉地淌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的脸颊,深深地刻下了几道泪痕。为什么我会流泪呢?我,也许该高兴吧,她能有这么好的归宿。她,应该也很高兴吧。或许是我太高兴了才会流泪吧。就在张真试图安慰自己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个朦胧的声音响起,努力去听却感觉很遥远,很微弱,但有一种凄楚、苦涩、难以割舍的感觉在不断地侵蚀着。好难受的感觉啊!为什么会难过?难道那并不是我的期望吗?可是我又能有什么期望呢?一无所有,只是一个小小的草寇,我又能给她什么呢?一个承诺吗?唉,那太虚无了,一句话的分量真的是太轻太轻了。文诚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她若能嫁给他,一定会得到幸福的。文诚家境殷实,良田千顷,自身又修为不凡,将来必成大器,这样的人当世无双啊!我应该替她高兴才是,对,要高兴才是……
张真侧过身去,将粗糙的被褥盖住了头。没过多久,他便将被褥一撩,“腾”的一声就坐了起来,又用双手使劲地揉自己本就很散乱的头发。她,她,会喜欢他吗?万一不喜欢怎么办?不,不会吧,他那么优秀,怎会像我一样,唉,我在想什么啊!可是,要是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该有多么不幸,多么痛苦呢?文诚那天跟我说的故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跟这个有关吗?唉,我太多管闲事了吧,她不喜欢他,未必就会喜欢我啊,多心了,多心了,一定是我多心了……张真倒头又躺了下去,嘴里轻声地默念着什么。
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有些疲惫的张真沉沉地睡了过去……梦中,张真走在尺关山的山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驱使他前进。蜿蜒曲折的山径,深幽漫长,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愈往上走就愈加明亮起来,仿佛那是通往完美天堂的阶梯。也不晓得到底走了有多远,前方是一片开阔,蔚蓝的天空毫无遮掩地张开了怀抱,拥抱着一望无际的大地,那开满了紫阳花的大地。张真惊奇地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那个他从不会遗忘的身影,那个有他完整心的身影。此时的他,有些迟疑,有些担忧,有些惴惴,难以言明的心情,像是被一层薄纱缠绕着,看得到却始终看不清,想要撕破但又越挣扎缠得越紧。她,好像正在微笑,明媚如春的微笑,灿烂如阳的微笑,在张真的心底激起了层层涟漪,让他的心有种奔涌欲出的冲动,可他不敢迈出哪怕是一小步,他很害怕这美丽的画面被自己的介入所打破。漫山遍野的紫阳花,融入艳阳绚丽的金辉中,淡淡的清香游弋着,让人不知不觉间已然沉醉其间。张真的眼睛始终聚焦在一点上,那便是她,一个站在花丛中的女孩。她仿佛看见了他,笑着向他招手,微风轻柔地带起她的裙带,他早已忘记了呼吸。不想再迟疑了,不想再错过了,更不想后悔了,他,决定了,跨出一步,向着他心的所在……
定州宁府内
“老爷,这把剑该存放在何处较为妥当?”(周猛)宁道抚上木匣,眼里充满了兴奋,许久后轻声说道:“书房的密室吧。”(宁道)周猛并未马上离开去存放宝剑,而是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宁道心情大好,正准备去圆子里走走,见周猛没有任何动作,不禁有些恼怒:“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宁道)周猛这才一鞠躬说道:“回老爷,书房还有老爷未处理的事情。”(周猛)宁道这才想起那件事情来,原本大好的心情像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降到了冰点,脸色也随之一变,衣袖狠狠地一甩转身往书房走去,周猛双手端着木匣跟了上去。
当宁道和周猛走到书房前时,意外地发现宁露也在,而且好像是在等他们。宁道顿了一步便又走上前去柔声道:“小露,这么晚了,不睡觉到这来干什么呀?”(宁道)宁露福了一福,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挽住宁道的手臂。宁道乐呵呵地说道:“呦,我的乖女儿受委屈了,快告诉爹,爹帮你出口气。”(宁道)宁露可爱地嘟着小嘴,假装很是生气的样子。宁道把宁露的手放在掌心,细声细气地问:“小露,到底何事,快告诉爹啊。”(宁道)宁露把手从宁道的手中抽出来,背过身去假装不理会宁道了。宁道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啊?“你们快说,到底谁对小姐不敬了啊!”(宁道)宁道这么严厉的一说,下人们马上跪了一地,胳膊不停地颤抖着。宁露这才回过身来,拉住宁道柔声说道:“爹爹,不关他们的事,您就别为难他们了。”(宁露)“好好好,爹听你的,但你得告诉爹到底谁让你这么生气啊。”(宁道)宁露又嘟了嘟嘴,慢吞吞地小声道:“是爹爹呀。”(宁露)“唔?胡闹。”(宁道)宁露一听假装生气转身要走,宁道就有些拿她没辙了,只好先哄哄女儿:“好好好,是爹不好。别生气了啊,免得气坏了身子。不过你得告诉爹哪惹你不高兴了啊?”(宁道)宁露没有回过身来,用略有些气愤的语气说道:“爹爹,我让晓嫣去书房找我上次掉在那的耳坠,等了很久却不见她回来。我便过来看看,下人们说您不准她出来,还拦着不让我进去。”(宁露)“哦,真是这样的吗?”(宁道)“爹不信就算了。”(宁露)说完宁露在次假装要离开,宁道还是敌不过她的这招,妥协道:“好好好,是爹不好,若真如你所说就是爹错怪她了。来人,把门打开。”(宁道)宁道挥手让下人开门去,轻声问道:“小露,累吗?要不进屋坐会吧。”(宁道)“爹爹累了一天,该休息了,女儿也该回去了。”(宁露)“也好,早点睡吧,别累着自己了啊。”(宁道)这时,晓嫣低着头战战兢兢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瞟了一眼宁露,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你是来书房替小姐找耳坠的?”(宁道)“是,是的,老爷。”(晓嫣)“那为何称你是来打扫的?”(宁道)在宁道的逼问下,晓嫣开始有些慌乱,宁露见状马上解围。“爹爹,是我让她这么说的,女儿见爹爹整日操劳,不愿让您担心而已。”(宁露)宁道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晓嫣。“哦,原来是这样,那此事不怪你,下去吧。”(宁道)晓嫣终于缓了口气,福了福道:“是,老爷。”晓嫣便跟着宁露离开了。
待晓嫣和宁露走远,宁道屏退仆人们,挥手让周猛进书房把门关好了。宁道背身负手立着,周猛将宝剑存放安好后,恭敬地说道:“请老爷吩咐。”(周猛)“此事绝不如此简单。以后你要盯紧了,切勿再有此等事情发生,另外就是书房没有老夫的吩咐谁也不准随意进出,明白吗?”(宁道)“属下明白,请老爷宽心。”(周猛)“明日老夫便要出趟远门,府里上下之事暂由你处置,如遇重大事情则去城东客栈找这个人,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宁道)宁道从衣袖中抽出一副画像,上面画的正是潜伏在定州的蜀山弟子善义。周猛双手接过画像,仔细地看了几遍后,走到烛台边将画点燃烧掉。宁道看着地上画像燃烧时发出的闪闪火光,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担忧,但愿一切都会向好的方面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