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_酒店沉浮录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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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沉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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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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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老套又拙劣的闹戏,终于在老马和李哲明俩人胆怯的场面下草草收场,李哲明气急败坏从酒店出来,一路不断咒骂着那四个黑西服大汉坏了他的好事,老马也有点气馁,一路也不吭声,毕竟这个假流氓没敢瞅准时机冲上去,坏了他主子的一出好戏,多少有点内疚。

听着这龟孙恶毒地破口大骂,我不仅有点同情起他来,一个象他这种要风有风,要雨得雨的富二代,狼狈得连韩国妞一句话也没勾搭上,心里的失望程度绝非是我们等闲之辈所理解的。想想这个龟孙扮演的英雄今天晚上能有机会隆重登场,一声怒喝,一阵义正严词的训斥的场面,我还真不敢想会是什么个什么样的场面。

“李公子,我们现在去那里?”老马也看出了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并非回家的路线。前排的龟孙嚎叫一声,大声喊道:“逸东山庄,洗温泉去。”

“逸东”在我们这个城市是服务业的代名词,这是个一庞大的集团,不仅有全市乃至在全国叫的出名的五星级酒店,而且它旗下还在深海市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各种休闲娱乐场所,从温泉到高尔夫球场,就象一头巨大的猛兽,想把深海市的服务业一把吞尽。

最终,我拒绝了去温泉的建议,倒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对这龟孙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不想欠他太多,老马看我坚持要回家,也感无趣,也只好放弃了和他主子一起去洗温泉的念头。

深夜十二点多钟,我正被周公耳提面命,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生拖硬拽了回来。我本来是早睡早起的的好苗子,自从被韩紫萱那女魔头缠上后,不得不改了这好习惯,特害怕午夜凶铃。可我们这种出门在外跑业务的小角色,二十四小时是不能关机的。

是董洁,我顿时睡意全无,手慌脚乱地摁下接听键。“喂,董洁,还没睡呢?”我尽量保持着兴奋又清醒既甜蜜又温柔的声音。我和董洁之间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至于多久了,我也记不得了,反正很久。每次我打电话给她,她都不接。我呢,只能被动地接听她的电话。后来,电话我也不打了,她也不打了,仿佛谁都不再拥有谁,谁都不再需要谁。

电话那头传来抽泣声。我习惯了。这是董洁每次打电话时都要送给我的礼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打电话给我,她都要先哭上好一阵,然后再说话。我记得曾经读到过一句话,说是一个人最悲惨的事,莫过于将自己的心一片片撕碎,然后再一片片缝补起来。我想没有人比我更理解这句话了。董洁的哭声就像一把锋利而又精美无比的刀子,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将我的心切成无数碎片。然后,我得用一个晚上的辗转无眠,涂着胶水,把心再粘合起来。第二天,戴着两只熊猫眼,去公司上班,若无其事地和同事嬉笑打闹。

五分钟,董洁的哭声渐止,情绪发泄完了。“董洁,怎么了,要我来看你吗?”每次我都这么说,一点情趣都没有。她呢,总是拒绝。因为我们之间有承诺,我也不敢强求,不敢去看她。

这次她没有拒绝。我想是不是有希望得到批准?电话那头开始沉默,没有哭声,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没有。我觉得手机也是有线的,在很远的地方,连接着那头,那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很久,终于传来了董洁的声音,“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声音依然灰白无力。然后,电话挂了,我再打过去,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还记得她的样子吗?我闭上眼睛细细地回想,却怎么也无法在脑海中形成她的清晰的影像。

我和董洁是在一次招聘会上认识的,那时她是一家公司的文员。当她那样一位灿若云霞般的女孩明显向我表露出好感、并给我足够多可以追求她的暗示之后,我被轻风送上了云宵。我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就像深海市上游的那两条岔河,经过漫长的流淌,最终汇成了一条更大的河。

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一开始她就很坦白地告诉我,她受过伤。后来我渐渐明白,她之所以看上我,是因为我长得很忠厚、很老实。受过伤的女人总不希望再受伤。她说,打她长到我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我会对她好,一辈子都会对她好。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够忠厚,够老实,但是,我知道,对她好,是真的。我很木讷,不懂浪漫,印象中好像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浪漫的事。但是我记得她喜欢的所有的事和物,只要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比方说她喜欢吃什么样的水果,喜欢吃什么牌子的巧克力,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哪种鞋子适合她,哪种内衣不会刺伤她敏感的皮肤,她在哪个季节脚会疼,在哪种情部下坐车会晕等等等等。

她的喜怒哀乐,总会在我的心里放大十倍乃至百倍。我们分开后,她总是说,我把她宠坏了,让她失去了再爱的能力。

其实,她给我的爱,并不是全部。如果爱有十分,当她受过伤以后,就会有二分在空气中蒸发,然后有五分留给自己,剩下三分给我。我很明白,也和她一起做过这道算术题,她不置可否,我呢,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心痛,但想想,那三分不是都给我了么,那就是全部。

有句玩笑话:“我希望她视黄金如粪土,她希望我将粪土变黄金。”很不幸,我们之间就存在着这样致命的分歧。她想在深海有个家,有一套自己的房子,然后两个人安安稳稳地生活。我们曾经很努力地为了这个远大的目标不懈奋斗。很遗憾,经济发展太快,房价跑得太快,我是个侏儒,根本跟不上他们矫健的步伐。属于我的房子,从我的头顶上飘过,飘向了遥远的天边。

董洁很柔弱,无法坚持这样看不到希望的万里长跑,选择了放弃。那年冬天快要来临的时候,她选择了离开。我们约定,自此以后,相互之间再不发生哪怕一丁点儿瓜葛,以免影响对方寻找更好的下一站。可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是谁先拨通了谁的电话,于是,我们又开始藕断丝连。

记得她走的那天,我到站台去送她,她穿着那件灰色的风衣,娇小的身子完完全全藏在风衣里,像一只小河蚌躲进了不够坚硬的壳子中,不让自己露出分毫。从离开我们共同生活的那间小屋开始,她就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没有看过我一眼。只到我送她上火车,火车启动,并消失在铁轨的那头,我都没有捕捉到她的眼神。我记得火车从我面前缓缓驶过时,她给我留下的最后一个印象,她把脸庞缩进风衣的长领下,一支手肘支撑着条桌,仿佛托起了整个身体的重量,身体微微前躬,有几分凄凉,她的头、手、足和整个身体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像一尊脆弱的雕塑。火车由慢到快,她的姿势始终没有变过。

这样想着想着,她在我心中又有了大致的轮廓,但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复原她的面庞。

外面的楼梯再次响起熟悉的高跟鞋敲打的声音,女魔头回来了。今天比较反常,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房间的灯亮了,一阵怒骂颤抖着我的耳朵,在这样的深夜分外刺耳,“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

丫的,我房间什么时候变成你房间了?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上染房了。我心里这个气啊!一骨碌翻身站了起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讲什么道理?早就和你说过了,这个房间是姑奶奶我的了,你的房间在老马那,想赶我走?难道我没出房租?”韩紫萱毫不示弱地插着腰,劈头盖脸又是一阵怒骂。

由于激动,女魔头的脸色一红一暗的,右脸明显肿起一点,借着灯光隐约可以看到几个手指的血痕,看情形她给人打了,出手而且很挺重。

我没有再和这姑奶奶纠缠,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她不但没有丝毫难过的样子,好像还蛮高兴,对我灿然一笑。妈妈耶,她不是在笑诱我,想让我帮她报仇吧,我这小身板。

“没什么是什么?”我问。

“被人打了呗,你瞎了,看不出来?”她是笑着骂我的,我有点犯迷糊,被人打了还可以这么高兴吗?看她模样,什么人会打她,“你在酒店干什么的?”

“你和老马不是一直认为我在酒店干那行的吗?问什么问。”韩紫萱轻视地看了我一眼。

我黯然叹了口气,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象我们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是没有理由去歧视一个为了生存而打拼的女孩子的,可是我知道我心里还是对她带着太多太多的问号。

“晚上一客人叫姑奶奶去陪酒,没去,就给人打了。”看我没吱声,韩紫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一股怒火从我脚底直冲大脑,“靠,我找他们算帐去,这帮禽兽,打女人!”我搞得很男人似的,表现出一幅打抱不平的大侠摸样。

“算了吧!就你。”韩紫萱大概知道我没那胆,象征性地阻止了下,“你去一闹,我就不是肿半边脸的问题了。明天另半边脸也得搭上。”

虽然这句话严重打击我做男人的自尊心,但是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她,只好灰溜溜去老马房间里拿了瓶药酒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把药酒搓热,覆在她小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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