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丽见什么都瞒不住了,讲了如下情况:
烟丽离开了来原县委宣传部后,到了尤太连的南矿,在南矿上管点事。就是在这个矿上工作的时候,她了解到了这条沟里两个矿之间有着严重的利益冲突。为了争抢矿源,械斗与仇杀已经到了经常发生的程度。这条沟里的人还留有奴隶氏族社会流传下来的血亲复仇的遗风。被人打死或者打伤后不去官府报案。而是采取私下报仇的方式解决。你如果杀了我一个人,我也去杀你一个人,这事就算拉倒。或者你砍了我一条胳膊,那我也砍掉你一条胳膊,这事也算拉倒,要不然不算完。
烟丽到了南矿之后不久,南矿被北矿的人给砸了。按照这条沟的遗风,南矿的人也去砸北矿一次,这事就算扯平了。可是烟丽却将这事报了案,县公安局立案调查了这件事之后,把北矿的人判了三个,劳教了三个。北矿的气咽不下去,本想也如法炮制,判南矿几个,劳教南矿见个。可是耗子张为这事花了不少钱,也没有办成。公安局谁都没有抓,也没有判,就是想劳教烟丽这么一个小丫头的事都没办成。耗子张觉得丢了面子,于是,想报复。
耗子张先是派人到县政府放炸药包炸死吕冰。没有炸成,后来吕冰调到了阜阳县当了县委书记,他们也一直没有放过他。5月20日午夜,耗子张就派人到了银水湖宾馆。带着老鼠药和斧子,准备用毒药或者用斧子对吕冰下毒手。我当时到银水湖宾馆是想找吕冰县长办点事,想让他给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工作。
那天晚上刚到了宾馆,我就碰上了耗子张。耗子张也看见了我,他见我也在银水湖宾馆,吃了一惊。带人就来追我,我见耗子张居心不良。知道他要害我,就急忙跑了。我躲到了服务员的房间,因为我毕竟在这个宾馆干过,和这里的人都很熟。耗子张他们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我。后来,我听说吕县长死了,就在当晚死的,我觉得这凶手肯定是耗子张。他们在吕县长被害的时候,到的吕县长被害的那个地方,不可能是干别的去了。他们恨吕县长,肯定是他们害死了吕县长。我因为看见了他们,所以,他们就追杀我,想杀人灭口。另外他们也恨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就一直没有放过我。所以,我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我在来原县里实在呆不成了,只好到了阜阳县找吕县长,想让他给我另找个地方,没想到,这次我又无意中发现了他们想谋害吕县长的阴谋。所以他们恨死我了,恨我坏了他们的好事,又想杀我灭口,所以,他们肯定想杀掉我。”
何铁军问烟丽:“你怎么知道是耗子张害了吕冰书记?”
烟丽说:“这个案子县里的老百姓都知道吕冰县长是被毒死的。那天,耗子张追我的时候,曾经被院子里的一个空花盆给绊倒了。后来,我在耗子张被绊倒的地方捡到了他跌倒时从他的衣袋里掉到地上的一个打火机和两袋耗子药。我看过,这种耗子药是我们这一带老百姓常用的毒耗子的药,随便在哪个农村集市上都可以买到,我们的矿上也有许多这样的耗子药。肯定是耗子张将这种药放到了吕冰县长的食物里。吕县长中了毒。”
何铁军说:“你捡到的那个打火机和那两袋耗子药现在放在了什么地方?”
烟丽说:“我当时就认出了这两个小包里的东西是耗子药,因为我多次在矿上见过。我觉得耗子张带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说不定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还有用,我就找了一个地方将这些东西藏了起来。”
“这些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
“我藏在了宾馆围墙的墙缝里。”
何铁军说:“好,等需要的时候,你帮我们去找一找。”
烟丽答应了。
何铁军想:这里面有一个问题:毒死吕冰的药并不是什么耗子药,而是氰化钾。一般耗子药里面是没有氰化钾的。可是这得用证据说话,得到了烟丽所说的耗子药的证据,才能下这个结论。如果真是耗子张毒死了吕冰,这个案子也就算水落石出了,白兴也就算得救了。可是要不是呢?那还得接着往下查。
何铁军考虑到烟丽是记者,工作挺忙。也不好意思让烟丽大老远的到银水湖宾馆跑一趟,就叫烟丽画了一个在银水湖宾馆藏耗子药的墙缝的草图。然后送走了烟丽。
按照烟丽的说法,确实有几个疑问得到了答案:在吕冰死的那天晚上,烟丽在不在现场?现在有了结论:她就在现场。北矿的人在不在现场?现在也有了结论:也在现场。
但是原来的疑问得到了答案,又出现了新的疑问:烟丽为什么去现场?她去现场干什么?据烟丽说,她是去找吕冰想让吕冰给她找个工作,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可能?
此外还有:北矿的人为什么去现场?他们去现场想干什么?带毒药去是想毒死吕冰?可是,毒死吕冰的药是他们带去的吗?
破案就是这样,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就会出现。如果没有新问题了,案子也就破了。
这里还有一个让何铁军疑惑的问题,这就是:这个案子的结论是省厅的人定的。当然了,后来才知道省厅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刑侦处的副处长于朋,是于处长带人来破案并给案子定的性。这个案子就是让何铁军这样的县级公安人员来办,也不至于在很多问题都没有弄清楚之前就匆匆忙忙地将白兴抓起来,给白兴定了性。省厅的于处长是怎么认为的呢?是不是于处长掌握了一些情况自己还没有掌握呢?还是上级有什么特殊的考虑,而自己还不清楚呢?对于这些问题,何铁军确实有些茫然。何铁军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到了省城,那就不妨见一下于处长,向他请教一些问题。经与李全有商量,李全有也认为应当见一下于处长。因为从一开始这个案子就是于处长带人侦查的。现在既然需要继续往下查,那么,了解一下这个案子前期侦查中发生的一些情况,对继续侦查这个案子很有帮助。
于是,何铁军和李全有到了省公安厅。可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们很失望:于处长和公安厅长已经出了国。他和厅长去参加一个国际刑警方面的会议,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两人走出了省公安厅的大门,何铁军问李全有:“咱们怎么办?”
李全有说:“怎么办?还是先回去吧,找找毒药去,看烟丽说的是不是实话。”
何铁军说:“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