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铁军从来原县回来之后,就没有回局里。他操起了渔杆,到河边钓鱼。本来,他去来原县,是为了帮李全有的忙。这从小的方面来说,是帮助徒弟破案。从大的方面说,也是为了局里的工作。可忙了几天之后,不但没有得到什么表扬,反而让局长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了他一顿。他心里不舒服。
鱼还没有上钩,何铁军觉得身边来了一个人,回头一看,见是要律师。就说:“你一来,准给我找麻烦,你说你一个当律师的,为人家办事是因为拿着人家的钱,可你老是拽着我,我图什么?我干了活还挨一通批,你说我冤不冤?”
要律师坐在何铁军的身边,说:“白兴的案子已经起诉到了市检察院了。这个案子我总觉得里边有问题。今天上午白兴的父亲和白兴的儿子到了李全有的办公室里,我也看见了,他们祖孙俩确实可怜。白兴的父亲编了一辈子筐,社会上的事也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他的儿子没有犯那么重的罪。可是,到底怎么救他儿子,他也不知道。他孙子只是哭。你说,白兴的媳妇死了,白兴再被枪毙了。他们一家人可怎么过?要是白兴真的犯了这个罪,这是罪有应得。可是白兴要是没有犯罪的话,这不就冤枉了人家了吗?”
何铁军说:“你是律师,咱们都是搞法律的。你知道,有些案子确实吃不准。也有些案子确实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阻力。咱们能将案子办得问心无愧吗?能将案子办得良心上过得去吗?或者敢拍着桌子说:这案子没有一点问题吗?有许多案子办不到这个程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要律师说:“所以说,李全有就说过‘干什么糟蹋什么’,一个当警察的,这种态度,确实成问题。”
何铁军说:“你知道李全有为什么这么说吗?实际上他这也是自我解嘲。自我麻醉。李全有开始可不是这个样子,干时间长了。净这么叫真,早撑不下去了。他那种模棱两可的性子,我看就是这么养成的。”
要律师说:“别的事咱们也管不了,咱们就说白兴这个案子吧。你说咱们还能不能再尽点力?”
何铁军说:“力当然要尽,我在这儿坐着钓鱼已经有一会儿了,我老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在吕冰死这个案子上,咱们是不是已经把可能的因素都考虑到了?导致吕冰死的原因除了知道的几个可能性以处,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可能?比如,吕冰是不是自杀?是不是死于意外事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是不是死于李林之手,李林是和吕冰一起死了,他们是不是死于殉情?实际上这里面有许多问题需要调查。”
要律师说:“实际上我也是这么想,这里面有大量的工作。推断白兴是杀害吕冰的凶手,证据确实不足,白兴只是导致吕冰死亡的多种可能性之一。你看是不是这样。”说到这儿,要律师停了一下,接着说:“以后的调查你是不是协助李全有一下,我看光靠他很难查出什么东西。”
何铁军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的事以后别找我,找我准没好事,你挣钱,我挨批。你没听说局长在大会上批评我吗?”
要律师说:“是批评你了,可还多批给你们三千元的办案经费呢。这叫什么?这叫亲娘打孩子举得高落得轻,内里不使劲。内里不使劲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局长口头上批评你,实际上是支持你的。”
何铁军说:“是吗?我是没看出来,但愿是吧。”
何铁军将已经上钩的一条鱼从鱼钩上摘了下来。说:“实际上,咱们还有很多情况没有查清楚。我看烟丽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她本身就和吕冰有关系。在吕冰死的那天晚上,又很可能在现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和吕冰的死很可能有关系。查清了她的情况,这个案子很可能有重大突破。”
要律师问:“那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何铁军说:“接着查吧,李全有得了几千块钱的办案费,怎么也得给他花出去。你说是不是?这次我想用点办法,看看是不是行,要是有效果,这个案子也就有突破了。”
何铁军给烟丽打电话,得知她已经到了省城,何铁军说想见见她,和烟丽约了见面的时间。烟丽让何铁军第二天晚上在省城的一家叫天上人间的酒吧等她。
第二天,何铁军和李全有二人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烟丽化着淡妆,一身白领丽人的打扮。何铁军问她现在干什么,她说在省城的一家报社工作,是燕赵都市报,在该报当合同制记者。才离开了两天,烟丽就进了报社工作,这让何铁军和李全有对她刮目相看。烟丽也看出了他们两人的吃惊,说:“离开来原县之后,我到了省城也不知道干什么。到报社找了我过去常发稿子的一个熟人,她在该报的编辑部当主任,听说了我的情况,她就介绍我进了这家报社。虽然待遇和省城的公务员一样,但是这是合同制,就先干着吧。”烟丽说完,笑了笑,表情显示她对这个工作很满意。
何铁军、李全有二人和烟丽寒暄了几句之后,何铁军突然压底了嗓子说:“咱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
烟丽说:“这边上就是一家酒店,天外天大酒店,咱们找个雅间吧。”
三人来到天外天大酒店,在一个雅间坐了下来。这次何铁军没有再寒暄,而是开门见山地说:“吕冰案子的案情有了重大发展,李队长我们这次来是想和你沟通情况的,另外,要是有可能的话,我们也想尽力帮助你。”
烟丽愣了,看样子她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何铁军没等烟丽回答,接着说:“公安局抓了北矿上一个人,是因为涉嫌伤害案子被捕的。据他供述,说他在吕冰死的那天,也就是5月20日晚上,在阜阳县银水湖宾馆里见过你。这可是个重大情况,根据这个情况,就可以将你列入嫌疑人的范围。列入嫌疑人的范围,你明白这个意思吗?我和李队长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何铁军这番话,并不是真实情况。他这么说,实际上也是一种侦查手段。他想突破烟丽的心理防线,弄清楚烟丽是不是在案发时到过犯罪现场,如果去了,她去干什么了?所以,就单刀直入,就说有人在犯罪现场见过她,看她有什么反映。
烟丽的脸色有些难看,说:“有这么回事吗?说我到过银水湖宾馆?”
“是,在午夜十二点左右的时候,这个人曾经见过你。”何铁军肯定地说。
“午夜十二点?”烟丽吃惊地问。
“午夜十二点,也就是吕冰死的时候。”何铁军重复地说。
烟丽不说话了。何铁军说:“根据这个证人交待的情况,公安机关可以将你列为犯罪嫌疑人,将你刑事拘留,也可以传讯你。无论拘留还是传讯,你都可能呆在看守所里出不来了。因为在吕冰死的那天夜里,你就在现场。你要知道:凡是在现场出现过的人都是被调查的对象,也是被怀疑的对象。尤其像你这样可能隐瞒了真相的人,更是公安机关的重点怀疑对象,甚至有可能被办案人员认为是犯罪嫌疑人。要是这样的话,你想想,后果是什么?”
何铁军看着有些惊慌的烟丽,接着说:“为了帮助你,我和李队长特意到省城来,向你了解情况。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你看怎么办好,你自己定吧。”
烟丽从小包里拿出一块小手帕,擦了擦汗,说:“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你们想了解什么吧。我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