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天,正是农家趟三遍地的时候,于得海跟马先生商量说:“给孩子们放几天假吧,田里的庄稼都拔节了,长得快要蒙人了,必须抓紧封垄,慢了犁杖要多打苗的。咱家人手不够,我想让成龙和赵中子每人跟着一副犁杖走,把地里被犁杖挂倒的苗扶起来,减少损失。”
马先生说:“使得!使得!民以食为天嘛,也好让他们去体验一下‘粒粒皆辛苦’的滋味。”
于是,成龙和赵中子就跟着犁杖去体验粒粒皆辛苦的滋味了。这天,成龙跟着二叔得江赶着的犁杖,赵中子跟着他爹赵老业赶着的犁杖,于得河跟着大哥于得海的犁杖,在地里不停地“呼呼”走着,脚踩在刚刚被犁铧趟起的松软的土里,一下一下地跋涉着,还不时地站下,扶起被犁杖刮倒的青苗,再起身撵上走远的犁杖。田里没有一丝风,闷热闷热的。成龙和赵中子走几个来回,腿就拔不动了,满身是汗。赵中子不断央求他爹到地头歇一会儿,可赵老业看着于得江和于得海哥俩一直在扬鞭催赶着犁杖,知道东家在赶活计,怕误农时,他也不好停下多歇息。赵老业说儿子:“你看成龙都一直跟着呢,你也挺着点,别让东家说出什么来。”
赵中子不服地说:“敢情他是自家的地,给自个干的。”
赵老业教训他说:“东家对咱不薄,还供你和成龙一块上学呢,你早晚也是干苦力的,现在给东家干点活也累不死!”
赵中子便耷拉下头,消极地跟在犁杖后面,再遇到犁杖刮倒的苗时,他就不用手去扶,而是用脚踢下土就走。赵老业也没有回头注意到他的表现。
下午天气更热,犁杖要趟东边河滩上的一块地。这块地水分充分,庄稼长得更快,犁杖进去都没影了,人静静地蹲在里面,能听到庄稼“嘎嘎”的拔节声。
赵中子下午本不想来干了,是被他爹赵老业逼出来的。赵老业说:“你吃饱喝足了,也该出去溜达溜达。”
赵中子说:“那我就去溜达。”
赵中子真的是来溜达了,上午他还用脚踢踢被犁杖刮倒的苗,下午他连用脚踢都懒得去踢了。他漫不经心地跟在犁杖后面,心里在想着怎么才能溜之大吉。
于小红和马玉洁在家里呆不住,便挎上篮子去河滩割猪菜。河滩与田地接壤的地方,是一条人工修起的堤坝,沿线很长,是预防辽河涨水时,护着坝内的庄稼的。堤坝的坡上,长满了茂盛的灰菜和苋菜、荠荬菜、红菖子菜等,不需多时,马玉洁和于小红就割满了篮子。她们俩想歇息一会儿再回家,便坐在堤坝上,望着不远处的辽河。
辽河还没有到汛期,像一位纯情温柔的少女,静静地流淌着。烈日下,洁白的沙滩连着碧水,波光粼粼,一群群水鸟:水鸭子、白天鹅、钓鱼郎儿……不断飞起飞落,有的在打食,水面上溅起串串的浪花;有的则悠闲的在沙滩上漫着步或在水边梳理着羽毛,给大自然增添了无比靓丽的风景。
于小红和马玉洁痴痴地欣赏着如画的景象,情不自禁地从堤坝上站起,走向河滩,向水鸟们走去。
这两个少女天真地追逐着沙滩上漫步的水鸟,水鸟们也好像有意地逗着她们玩。最调皮的是水鸭子,它们一身白羽毛绿翅膀,两只脚巴掌在沙滩上一拽一拽地,在远处抬起头看着她们走来。她们慢时,它们也慢,她们快时,它们也快,象有意与她们赛跑。她们若停下时,它们就把嘴插进浅泥里寻觅着食物。待她们走近时,它们就停止觅食,从泥里拔出红红的扁嘴,便扑楞楞地飞起,落在不远的一程。等她们又追到跟前时,水鸭子再扑楞楞飞起,这次,而是从她们的头顶蜇向她们相反的方向,落在它们原来的地方。她们怎么也是扑不到,反而溅得满身泥巴。
小红和玉洁又转向几只在水边静静梳洗的天鹅。天鹅们更是高大可爱,两只细长的腿,象托起片片白云。天鹅们正在一根一根地,精心地啄着羽毛,歪着头看见了两个女孩向它们走来,笑得象天使一样。天鹅们没有惊飞,而是抬起高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浅水里,友好地把水边的沙滩让给了两个天使般的女孩。
玉洁和小红走到水边,望着走进浅水里的天鹅们。天鹅们有的还在认真地梳洗着洁白的羽毛,有的用翅膀拍打着水面,做着展翅的姿势。有的抬起一只腿,象在跳舞。水面上映出一个个天鹅的倒影,漾起的一层层涟漪不断地揉碎一幅一幅美丽的画。看着,看着,小红和玉洁不禁心生艳羡,她们要走进这幅画里,与天鹅共浴,感受大自然的恩赐。
小红和玉洁不约而同地走进了河水,一点一点地接近着天鹅,天鹅们也一点一点地后退着。水渐渐地深了,两个女孩停止了脚步,她们才感觉到她们已经下了水。
十五岁的马玉洁和十三岁的于小红,个头却一般高,比一米多高的天鹅高不多少,天鹅的腿还没有全部没进水面,她们俩的膝盖就跟水面一齐了。玉洁拽住小红说:“别往里走了,再走深了,水流急就出不来了。”
小红没有害怕,可她也没有再往里走,仍然傻望着天鹅。玉洁又说:“出去吧,我们该回家了。”
小红也拽住玉洁的手,说:“天还早呢,再玩一会儿吧!”
玉洁和小红都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向岸边迈一步。温暖的河水侵泡着她俩的双腿,阳光晒着上身,感觉格外地舒服。这时她俩才向水下探视,河水清澈得象一面镜子,她俩看见了自己。啊!小红和玉洁的脸上都溅满了泥巴,一笑只露出白牙,上衣也看不清了颜色,裤子湿了半截。
玉洁害怕了,说:“哎呀!这样回家要挨骂的,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