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停在市委大院的十二号楼下,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好笑,明明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还在满世界去找。若愚住的是十六号楼,十二号楼住的都是市政府那边的人,在他的印象当中,市政府里好像没有那么个嘶哑嗓子的人,若愚暗自一笑,先不去管它,知道在这儿就好办了。
他一进家门,玉梅果然还在等他,玉梅是金书记的外甥女,人算不上漂亮,属于贤妻良母型的那种女人。见他回来,忙着给他倒洗脚水。洗脚盆是带按摩的那种,是秘书小王送给他的,想想这小王还真有心计,一个洗脚盆值不了几个钱,你一洗脚就能想到他。他洗着脚,玉梅已经把毛巾给他准备好,他看着自己的女人,不由就想起了从前的事。
他和玉梅是金书记的夫人介绍的,当时,他刚分到市团委,金书记还是团支部书记,团支部书记很关心下属,他又是刚分去的大学生,时不时和他聊聊天,一次,还是团书的金书记要他去灌一罐液化气,他没说什么,也没多想,伺候领导很正常。
他把液化气送到书记家时,书记也刚好回去。书记夫人正在做饭,见他满头是汗地扛着液化气,就忙说:“小周快放下,洗把脸,晚饭就在家吃吧。”
他是第一次去书记家,没想到书记夫人还知道他叫小周,他放下液化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不了,”说完转身想走。金书记说:“你嫂子说让你吃饭,你就吃了吧。”他不好再推,只好留下来。
饭桌摆上,金书记招呼他,“小周过来吃饭吧,”他和金书记坐在桌边,书记夫人边忙着往桌上端菜边冲里屋喊,“你俩快出来,吃饭了,”从里屋出来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一个是金书记的女儿,他见过两次,另一个不认识。书记夫人给他介绍说:“这是我外甥女叫玉梅,正在师院上学呢,明年就毕业。”
那顿饭好像是四菜一汤,书记夫人边吃饭,边用眼角瞥他,玉梅则闷着头吃,一句话也没说。书记夫人问了一句,“小周有对象了吧,”他有点紧张说:“没,没呢,”金书记见状说:“吃饭呢,你问东问西,”书记夫人说:“吃饭,吃饭,”说着还给他夹了一次菜。
饭后,玉梅和书记女儿又去了里屋,书记和夫人在客厅陪着他看电视,茶水倒上了,是书记夫人倒的,书记夫人很热情地说:“我这外甥女好着哩,又懂事,脾气又好,你又没女朋友,给你介绍介绍,你觉的怎样?”书记在一边说:“你着什么急吗,让他们处处,觉的合适就处,不合适也不能强求,你说呢小周?”
周若愚是何等聪明,从书记一叫他去灌液化气,他就意识到会有什么事,待他一见到玉梅他心里就明白了一半,他犹豫着说:“她愿意吗?她要愿意就处处吧,”书记夫人说:“那你俩先认识认识,”说着把他领到里屋,又把女儿领了出去,出去时还把门关上。
里屋是一间卧室,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写字台上堆满了书,旁边是两个衣柜,柜顶上放了些杂物。玉梅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手里摆弄着衣角,头上齐耳短发垂下来遮住半个脸。若愚站在她的对面,离她有一米多远,沉默,寂静,他是第一次和一个陌生女孩儿在这么封闭的场所,心里忍不住一阵狂跳。他意识到应该说点儿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嘴里冒出一句,“你叫玉梅?”她点了的头,没说话。他又说一句,“你的头发有点黄。”她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还是没说话。从他进金书记家开始,一句话也没听她说过,心里说,莫不是个粗的像男人一样的嗓门吧?得让她开口说话,还得看看她长的啥样。他故意像是自言自语小声说,“是个哑巴?”“你还是哑巴哩!”她终于开口了,是那种纯女孩儿的像是小绵羊一样的嗓音,很动听,话里有几分嗔怪,有几分怨气。他见这种自言自语效果很好,仍是小声说,“这又不是批斗会。”她听后,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净的脸,两颊泛着微红,不是太大的眼睛瞥了他一下,又飞快地转向写字台。他有点喜欢她的矜持和羞涩,尤其那纯女孩儿的嗓音。“听说你在师院上学?”他没话找话。她嗯了一声,“学习累不累?”他又问。“不是太累,你呢,听说你是莱州大学毕业的?”她的话多了起来。他说:“是呀,”“你们莱州大学很好,我去过。”她接着说,话里有几分羡慕。“你真的去过,我怎么没见过你?”他想着跟他开句玩笑。“我们去也是找女生玩,又不找你们男生,你怎么会见呢?”她有点得意。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学校的趣闻趣事,两个人谈的还算投机。他离开时,书记夫人送他出门说:“谈的怎么样?我这外甥女不错吧?”面对书记夫人的询问,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只是说:“不错,”书记夫人眉开眼笑:“好,那就好,你们好好处啊!”
玉梅姓靳,很保守,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还停留在拉手的水平。
那个夏天,天气热的很快,刚过五一,女士们就换上裙子,若愚去看她,那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去她宿舍。一见他,她有点惊讶,但她很快平静下来,对同宿舍的女生介绍说:“这是我表哥,”同宿舍的女生哄她,“真的呀,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呀。”她就脸红,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同宿舍的女生很识趣,见他一到,都躲了出去。
宿舍里就剩下他们俩时,她怪他说:“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人家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看她穿了一件碎花连衣裙,脸颊绯红,嘟着小嘴在那儿生气的样,心里不免有点想入非非。“生什么气吗,你要不欢迎,我走好了。”若愚说着做出要走的样子。“谁让你走了,人家是怪你突然袭击呢。”看着她小女人的娇态,体内的荷尔蒙开始快速分泌,他决定要有所突破。他拉着她的手,趁她没注意,一下把她拉到怀里,两手从后面把她抱住,他抱的很紧。她挣了一挣,见没用也就放弃抵抗。
他的手抚着她的后背,向上摸到一根带子,那是她的胸罩,向下摸到她圆圆的臀和臀上包着的三角裤。在他的手摸到她的臀时,她猛地推开他,满脸通红地说:“你可真不老实,”语气中有充满了怨气和嗔怪,可她并没有生气。
这让他又有了进一步试探的勇气。他从后面抱住她,把嘴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你太迷人了,我控制不了自己,见了你就想抱着你。”她说:“你呀,就是色,”他在她耳边说:“男人有几个不色的,不色那是太监。”他的手开始向上向下地探索着,上面是双峰,下面是峡谷是溪流。
宿舍的门敲响了,她忙挣开他,整了整衣服问,“谁呀?”“我,”门开了,进来一个女生,一进门意味深长地说,“没打搅你们吧?”说着拿了几样东西就走了。宿舍的门半开着,若愚说:“其实这个女生最坏了,明知咱俩在,还故意进来。”玉梅两颊绯红地说:“去去去,没有比你更坏的了。”若愚要关门,玉梅不让,门就那么开着,若愚只好说:“我回去了。”玉梅说:“你走吧,你走了我也就安心了,不然,你在这儿搞的人家心里乱乱的。”
玉梅给他织了一件毛衣,他说:“你上学那么忙还有空织毛衣?”她说:“抽时间呗,别人玩去了,我就在宿舍偷着织,礼拜六礼拜天,我带到姨家织。”他越来越喜欢玉梅了,她单纯朴实又不缺女性的柔弱,他不喜欢那种强势的女性,以为读了几年书就很了不起,在那种女性面前,你会忘了你还是一个男人。小女人气的撒娇又让他厌恶,那种不真实忸怩作态,那种嗲声嗲气更使他恶心。
他俩发展的很顺利,他的见习期一满就到办公室当了一名副主任,那是沾了玉梅的光。有了这一层关系,金书记对他很关照,要大力培养他呢。在金书记调离之前,他的副主任已经转正了,这期间只用了短短的三年,在他的仕途上玉梅可以说是他的福星。
他一当上办公室主任就和玉梅结婚了,婚礼没有大办,他没有那个条件,乡下的父母没那么多钱给他办一场像样的婚礼。玉梅很体谅他,没有过分的要求什么。两人回了一趟老家,父母摆了两桌酒席,把家族中的几个长辈叫过去喝了一场,他的婚就算结了。
洞房里是父母给他新做的被褥,一张大床是他那做木匠的哥哥给他打的,窗上和墙上的大红喜字是妹妹用她那一双巧手剪的。没有吹打,没有婚车,没有热闹的礼仪,若愚觉得对不住玉梅,那是一个女人的终身大事呀。
洞房之夜,有点冷清,那是没有大办的缘故,连几个闹洞房的孩子都很规矩地站在着,他们没见过城市里的新娘子长的啥样。
人们散去,若愚插好门,一把抱住玉梅,他猛地想哭,他觉得对不住这个女人,结婚是女人一声中的头等大事,在他这儿,就这么草草地完了,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玉梅以为他要办那事说:“你急什么?当心外面人听到。”
在外面的窗下,有几个人正在听着洞房里的动静,这是老家的风俗,他把这事忘了。他们开始宽衣解带,若愚等这一天很久了,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个精光,玉梅在一旁看着他,两颊绯红,若愚小声催她:“快点呀你,”她娇羞地说:“你帮我。”他开始除去她的外衣,在他解下她的胸罩时,她一下拉灭了灯,他摸索着解除了她的全副武装,一个白色的肉体完全呈现在他面前,他的心跳加速,呼吸紧张,向着那白色阵地展开了进攻。山川平原,峡谷和溪流都成了他的俘虏。
在老家住了几日,他们回到莱州,把各自的亲朋好友宴请了一场,大头和梆子都随了份子,若愚单位的人全体出动,玉梅她们单位也去了几十个人,酒席摆了十几桌。已是新娘子的玉梅和他给每桌敬了酒,表达了谢意,结婚这事才告一段落。
新房是单位分的,两室一厅,虽然不是很大,在这莱州市算是不错了,新房的布置完全是玉梅一手操办,梆子和大头跑腿,该买什么,该办什么,玉梅拉了单子。若愚清闲自在坐享其成。
婚后的日子是快乐的,玉梅做什么事情都哼着小曲儿,若愚庆幸自己娶了个能干的媳妇儿,家中的杂事,玉梅什么都不让他干,说你是干大事情的人,应该考虑大事。
他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动心思怎么往上爬,他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单位里,他组织的活动,受到上边的嘉奖,他写的文章受到领导的好评,领导们开始重视他,培养他,说他是个好苗子,做事认真有头脑,文笔流畅有思路。…
过了一年,他当了团书记,过了两年,他到城市建设局当了副局长,金书记此时已是莱州市市长,他力排众议,把他推到城建局副局长的宝座。
团委是个清水衙门,没有产业,没有收入,管的是青年工作,经费都是上面拨,使用起来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到了城建局就是另一番天地,他刚一去,就分了一套三室一厅,可谓是近水楼台。
玉梅又开始布置新家,不过这次没有那么辛苦,室内装修和家具,都有人包了,他开始体会到权力的妙处,他什么话也不用说,什么事不用做,就住进了新家。
这一年儿子也出生了,办满月酒时,大头给起了个名字,叫子吟,周子吟,大头是做学问的人呢,出口就不凡,大头说,青青子吟,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是曹操的《短歌行》,表达了一种求贤若渴的意思。人们一提起青青子吟就想起曹操的《短歌行》,可是出处呢,是在《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身不往,子宁不嗣音。”大头语惊四座,让他的同僚们很是感佩。
大头临走把他拉到僻静处对他说:“你应当读硕士,还要读博士。”若愚说:“我哪有时间呀。”大头说:“又不让你真读,做个样子,礼拜六礼拜天上上课,毕业时拿个证书就行了。”若愚说:“那样也行啊?这不是弄虚作假吗?”大头说:“现在哪有那么认真的,都这样,你不读可就落伍了。”若愚说:“我想想,等我电话。”大头说:“不至于还和弟妹商量吧?”若愚说:“怎么可能呢,你看我就那么怕老婆。”大头一笑,“快点决定啊,现在就有一个班,机会难得。”
晚上,跟玉梅一说,玉梅说:“去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去呢。”若愚说:“那孩子……”“不用你管,我一个人就行了,”玉梅很坚决。“那可就辛苦你了,”若愚说。“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客气,不行我就雇个保姆呗。”玉梅说完就去给孩子喂奶去了。
若愚正想的入神,玉梅用手扒了他一下问:“洗好了吗,给你毛巾,”
若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用毛巾擦着脚,冲玉梅笑着。玉梅看他神情不对,问:“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不告诉你,”若愚故作神秘。
他们上了床,若愚很冲动,他已好久没那么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