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的卧室和书房收拾的很整洁,这是百年不遇的事情,床头和床上散乱的书整齐地码放起来,常年不叠的被褥整齐地叠好放进了柜子里,地上左一只右一只的鞋子被收拢了成双成对的摆放在一起,床单显然是刚洗干净又铺好的。书房内所有书已进了书柜,随处可见的稿纸归拢起来,整齐地摆放到纸箱子里,地上的烟头没了,地板上干干净净。
若愚和梆子看到这一切时感到很惊讶,再看大头整个也像换了个人一样,原来散乱的头发被梳理的整整齐齐,胡子拉碴的脸上刮了个干干净净,一身名牌休闲装,脚下蹬了一双阿迪达斯,这简直是脱胎换骨了。
若愚意识到有什么事或将会有什么事发生,不过他不会急着问,该告诉你大头自然会说出来,这是一种修养一种身份,这些年在政界的磨练,他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观点。
梆子永远是梆子,围着大头转一圈说:“看不出大哥还满潇洒的吗,这是要干嘛呀?”
大头搓了搓双手,看样子他还不习惯这样,又抓了抓头皮说:“今天把哥俩叫过来是有件事要告诉大家。”
梆子说:“有事打个电话不就得了,还搞得这么一本正经的。”
若愚说:“你别插话,等大哥说完。”
大头又抓了下头皮说:“说一件其实是两件,一件事就是这个地方咱们以后就来不了了,学校要把它拆了,另盖一栋大楼,我明天就搬家。另一件事就是我要结婚了,对象是我的一个学生,她已经等我好几年了,今年博士毕业,我们打算五一结婚。”
若愚很高兴,大头终于要结婚了,这也就是说,大头已经完全从过去的痛苦中摆脱出来了,自己的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只是这大头一结婚他们就在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地在一块了,家中新添了个女主人,他们会感到拘束。
梆子问:“这个小嫂子我见过吗?今年有多大呀?”
大头没去理他,抹了抹袖子说:“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要和这里告个别,一是告别这个地方,二是告别我的单身生活。我准备了一些酒菜,今天,谁都不许回家,不论什么事,不管谁叫,都不能走。”说着端上几个盒菜,又拿来三瓶北京二锅头。
若愚掏出手机说:“那我打个电话。”
大头说:“不行啊,不许请假,要请假你现在就走,我决不拦你。”
若愚只好把手机收起来,他搞不清楚今天大头是怎么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梆子把盒菜在茶几上摆好,这盒菜是速食店里卖的,以前他们常吃,近几年他们很少吃了,这些年他们一有什么事就上饭店。
梆子看着二锅头说:“我去车上拿两瓶五粮液吧。”
大头说:“不用,喝五粮液,我这儿也有,今天就喝二锅头。”
梆子只好把二锅头打开倒入三个玻璃杯里,一瓶正好倒三杯。
大头端起杯子说:“知道我为什么要喝二锅头吗?”
若愚没言语,梆子说:“不知道。”
大头接着说:“想当初,我们刚毕业那会儿,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没事要两个盒菜,来瓶二锅头,我们很快乐。现在,我们有了公司,有了钱,可是我总感到累,你们说你们快乐吗?”
梆子说:“大哥是要我们忆苦思甜呀,现在这样很好呀,吃穿不愁,兜里有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若愚明白大头此刻的心情,这种心情自己也曾有过,那是一种痛苦一种彷徨,感觉到生活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想当初他们办公司追求的是一种成功,一种成就感,看到金钱哗啦啦地流进来,他们有一种刺激新鲜的感觉。现在,那账户上增加的只是一些数字,由八位数变成九位数,可是这些钱对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内心里早就萌生了退意,只是他不好提出来,自己永远成不了一名商人,他没有对金钱那种强烈的欲望。大头也是,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做学问的人,若愚已经看出他有了要退出的意思。
大头举起杯子说:“为了告别这个带给我们快乐的地方,咱们干杯。”说完把整整一杯酒喝了下去。
梆子一看大头喝了,也端起杯子一口喝光,大头看着若愚说:“喝,你可不要说你不喝,今天谁都得喝醉,谁不喝醉谁不是弟兄。”
若愚无奈,在官面上喝酒那叫应酬,他可以说不喝酒,在大头梆子这些同学兄弟面前,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秘书长,也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只好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梆子到第二瓶时,若愚扯了他一下,意思是让他少倒点。梆子没明白,哗一下子又把杯子倒满了。大头看到后说:“你别搞小动作。”若愚说:“你不是有胃炎吗?医生可是不让你喝酒的。”大头说:“你可不要拿我当幌子,我没事。”若愚用手拍了拍梆子的后背说:“你去弄点茶水,嗓子都冒烟了。”
梆子去倒茶水,若愚趁机把酒匀成三杯,梆子杯子里有一半,大头杯子里有三分之一,自己杯子里更少。大头一见说:“不行不行,都满上。”
看梆子把第二杯满上,大头又举起来说:“为了告别我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干杯。”第二杯又一饮而尽。
两大杯白酒下肚,人就有点晕了。梆子开了第三瓶,先给大头倒酒,大头看着酒杯说:“少,少,少。”梆子以为他嫌酒倒的少,就一直往杯子里倒,酒杯满了,大头才说:“少倒点儿。”看来大头已经醉了。
若愚趁机去了一趟卫生间,他实在受不了,二锅头这酒太冲,他感觉那酒就在嗓子眼里打转儿,他若不去肯定会吐的满地都是,他一进卫生间的门,酒就喷了出来。他洗把脸,人清醒了不少,用水把地上的污渍冲洗了一遍,他才回去。
梆子把大头杯子里的酒匀成三杯,三人当中梆子的酒量最大,高兴了能喝二斤白酒,用大头的话说,他腿肚子都能盛半斤白酒,他那个块儿哪不渗点儿呀。
人一喝多了话就多,是醉话也是实话,这时说出的话都不经过大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酒后吐真言此话没错。
这时,若愚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玉梅的电话,若愚说:“谁呀?”玉梅很生气地说:“我。”若愚说:“你是谁?”玉梅一听他就喝多了,问:“你在哪呢,和谁喝酒了。”若愚说:“我知道你是谁,就是想逗你玩。”说完挂了电话。
大头说:“若愚呀,你不要觉得你是个秘书长又是什么狗屁常委就了不起,我…我最看不起…你们这些当…官的了,一个个牛…气冲…天,其实是一肚子草那个包。”
若愚刚想反驳他,他的手机又响了,一看还是玉梅的电话,“你烦不烦呀!和大头我们一块儿喝酒呢。”没等玉梅说话就把手机挂了。
他刚想着要说什么,梆子的手机响了,梆子跟他老婆说:“和大头一块儿喝酒呢,你别管了。”他老婆不信非要大头接电话,梆子说:“信不信由你。”说完挂了电话。
大头感慨起来:“看看这女人有多麻烦,连个酒都喝不安生。”
他话音刚落,楼道里传来皮鞋的咔咔声,会是谁呢?若愚听那走道的声音不像玉梅,是梆子老婆查岗来了?看梆子脸色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