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内，大部分窗户已熄了灯，一座座楼房沉浸在睡梦之中。脚下的草坪在初春的寒露里，更显凄茫。齐奇停住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通红的眼睛瞪着我：“你还护着他？你爱上他了？”
“真好笑！我爱上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我愿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我恼怒地打开了他的手，“你这人也真怪了，你不爱我了那是你的事，干嘛还不允许别人爱我？我告诉你，我就是爱上他了，你想怎么样？”
齐奇气恼地质问：“这就是你报复的理由？你爱他，他爱你吗？你问问他，他爱你吗？”
我说：“我不在意他爱不爱我，只要我爱他就行了，别人管不着！”
齐奇盯着我的脸，咬着牙说：“我真是想不到，你也会这么贱！”
他没有打我，我的脸却火辣辣的，心也火辣辣地疼。为了挽回我的自尊，我走过去扶起江涛，鼓励他道：“江涛，把你今天晚上对我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告诉他，你喜欢我，他没有理由打你，他打你是违法的，你可以告他！”
江涛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冲他喊道：“说呀！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说你喜欢我！为了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为了我心甘情愿接受任何惩罚！”
齐奇差点跳起来，他冲江涛吼道：“江涛你这个混账小子！你花言巧语对她说什么了？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突然“扑通”一声响，我看见江涛双膝着地，跪到了齐奇脚下。
我目瞪口呆。
我没料到一个高高大大阳光灿烂的男孩竟会屈膝下跪，他乞怜的姿势让我心间顿时一阵紧缩，一阵作呕，让我愈加后悔在歌厅里居然与他连续三个晚上的聊天。我站着一动没动，本想替他解释的心情也顿然失却。而他的下跪无疑不打自招，让我也有种掉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屈。我对他的鄙夷到达了极限。
月光下的草地上，江涛抱住齐奇的大腿，声泪俱下：“齐教官，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您揍我吧！”
江涛的认错和求饶不仅不能平息齐奇的怒火，反而更激烈地激起齐奇的恼怒和厌恶。他俯头怒视着江涛，坚决把自己的腿抽了出来，痛心疾首地怒骂：“这个混蛋，你看看表，现在几点了？不老实在宿舍休息，偷偷跑出来骗女孩子！你说，你是不是在跟她玩？你能给她结果吗？毕了业你拍拍屁股就走了，她还要不要在这里生活工作？你说你是不是在害她？你能带她回北京吗？既然什么都不能，干嘛要花言巧语去骗她？你说，跟她说出你的心里话！”
我向江涛望去，我真希望他是我想象中的勇敢可爱的男孩子。然而他真是令人失望。夜风里的草地上，江涛痛哭流涕，伸手叭叭地掴自己的耳光：“我是个混蛋！虹虹，我说心里话，我确实是在骗你，我两个师兄都因为无聊以谈恋爱的名义骗这里的女孩子玩，我看大部分同学都这样，谁骗到手的女孩子越多，在同学们当中越有体面，越光荣，我挺羡慕他们的，所以我也想找一个，今晚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信口胡诌的，主要想哄你开心，想让你爱上我，实际我根本就没打算跟你谈什么恋爱……对不起，你骂我吧，诅咒我吧……”
我问他：“心里话吗？”
“我发誓是心里话，若不是心里话天打五雷轰！”江涛道，“我家在北京，毕了业我肯定要回北京，我父母希望我到国航去，所以我不可能跟外地女孩谈恋爱，因为我不可能带她回北京，也不可能留在这里，我父母绝对不会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