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上，我们俩任何一次分手的努力，都以失败而告终，看来我们要顺从天意。”我说，“可是，你就心甘情愿放弃日本那边的工作机会吗？”
“原本就是一无所有，也谈不上放弃。”
“你这不是犯神经吗？”
“所以我需要你给我力量，给我留下来的勇气。”
“我怎么给你？”
“说你爱我，不让我走。”他停下来抱着我，再次深情地吻我。
“我想说的正相反，我不会不让你走，你必须回去，”我说，“我不能做你们家的罪人。”
“那就让我做你们家的罪人吗？”
“这件事上，你一定要听我的。”
当晚，我和齐奇约定：他按照原定计划回日本。而我，坚定不移地跟他去。不管家人愿不愿意，也不管到了那边生活究竟会怎么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去。
为了表明我的决心，我伸出手指头勾住他的手指头起誓，“如果我中途变卦不跟你了，就让我下辈子做牛做马。”
他说：“傻瓜！如果真这样，我下辈子只能做一个牧童了。”
新的绿意爬上了枝头，我的心里也像生出了新芽，在柜台里有点坐不住了。上班的时候，我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飞出去，飞出很远。离开这里，出国读书，这曾是一个美丽的梦。更何况，这一辈子可以跟齐奇在一起。一度断掉的梦又被忽然续上了，我想象着在那个遥远的陌生的国度，我和齐奇过起了平凡、真实、朝夕厮守的日子。属于我们的家不必有多大的房子，只要有间厨房让我们饿了可以煮饭吃，有一张床累了可以躺下休息，我就很满足了。真的，这时的我，对理想生活的想象，最远也就到了这里。我想我一定不会死守在家里，当吃闲饭的废物。我一定会出去找一份力所能及的合适我的工作，用我的双手和劳动挣一份属于我的钱，不管挣多挣少，我都要竭尽所能，不仅减轻他的负担，更要让自己能够活得理直气壮，活得有尊严。我还会给他做饭、洗衣，生儿育女，每天等他回家，每天笑给他看，我发誓我会是天底下最称职的妻子。
史阿姨问我：“前些天那个跟你一块在餐厅吃饭的老太太是什么人？”
“齐奇的妈妈。”我说。
“你婆婆？”
“以后是。”
“原来是真的呀？别人这么说，我还不肯信，老太太来看你？”
“她来说服我去日本读书。”说出这句话，我充满快意。
史青的脸上满是惊讶，毫不掩饰的羡慕，当然，还有一点点怀疑。我不在乎她怎么看这事。我心里想的是，如何顺利地说服家人，获得家人的支持，然后顺利地出去。出去需要花钱。而齐奇从航校离开，要交付一大笔钱作为赔偿金，就算日本那边航空公司日后会给安家费来抵消这笔钱，但他眼下需要垫付，需要从舅舅手里借到这笔钱。而舅舅与他，从小不在一起，没什么感情可言。在这种情况下，我怎能给齐奇增添这么大的负担？我没有钱，我爸爸也没有钱，但我爷爷有钱。他干了一辈子医生，当了半辈子名医，与姑姑合伙开了十多年诊所，又一生节俭，谁都知道他手里储存有一笔钱。如果他肯出钱供我，我就不必拖累齐奇欠舅舅的人情儿，而我将来在秀子家人那儿，也可以昂首挺胸地做人，不必觉得欠了他们什么。
齐奇终于和我一块回家了。
他提出来的，他一定要去见见我的父亲和爷爷。我对他说，请他再等一等，等我先做好前期工作。可他说：“还是由我去说吧，我必须面对现实，我要亲口跟老人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