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一直看着季川上,季川上也看着我,他的眼睛澄澈,像要看透我的心。我觉得只要一张口,我的心就会跳出来。有些后悔坐过来低下头,继续做鸵鸟,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伸手把盘子里的鱼夹给徐悌一条,本来就该一人一条,可是因为来的晚,盘子不够用了,卖鱼的大姐看我们俩一起来的,便放到了一个盘子里。
“要不要喝饮料?”季川上的声音响起。
我条件反射似的点点头,刚要抬头开口说要,江流宛先我开口,她说:“好啊。”
我抬头,看见季川上的眼睛正看着江流宛,而没有看向我,我又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番。季川上站起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向卖饮料的窗口。
徐悌也问我:“你要不要喝?”
我摇摇头。他却起身,也走向卖饮料的窗口。
我发现徐悌每次都会很认真地问我的意见,却从来都没有按我说的做,这让我很无奈,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拎回两瓶美年达。我看了一眼江流宛手里的橙汁,心里酸溜溜的,就连美年达里都有浓浓的醋味。
江流宛和徐悌在说音乐,没有人提及上次的演出,我想她一定和我一样,不想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和季川上就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是我曾未想象过的诡异场面。我以前一直以为,只要我和季川上在一起就不会冷场,就算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会在冥冥中做着默默的、悄无声息的交流,感知到彼此的存在,让彼此安心。
只是现在那样的交流,好像被阻断了。
我吃着吃着便叹了一口气,思绪回到现实,拿起桌上的美年达喝了一口。一侧头正碰上季川上的目光,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我想他是吃醋了,因为江流宛和徐悌相谈甚欢,已经从古典音乐讲到了流行音乐。
徐悌转头看我说:“你最喜欢听谁的歌?”
我一阵慌乱,我最喜欢听季川上唱张学友的歌。可是此时此景怎么能说出来,我想了一下说:“梁静茹的吧。”
“恩,小女生多半会喜欢她的歌。”
“还小女生,就好像你是大男生似的。”我回了他一句。
他笑笑也不和我争。
季川上和江流宛已经吃完了,他们起身道了别。
我心里总算送了一口气,却又有点失落。我吃掉最后一口米饭,用筷子点了点餐盘。
徐悌说:“没吃饱吗?”
“吃饱了,谢谢你的款待。”说着我又拿起美年达又喝了一口。
徐悌见了,十分淡定的说:“陈小沫,你为什么总喝我的美年达呢?难道我的味道会好一些?”
我这才发现,我的左手边有一瓶喝了一点点的美年达,那个才是我的。我有点尴尬,赶紧说:“不好意思。”也不好把自己那瓶给他喝,于是便说:“我给你去买一瓶吧?”
“没关系,我喝你那一瓶好了,我不嫌你的口水。”
我想起以前和季川上闹着玩,用了同一个杯子喝水,就叫间接接吻,然后互相恶心。赶紧抹了两把嘴唇,又把两瓶美年达都揽到怀中。
徐悌看我这副样子说:“你不舍得?”
我赶紧摆摆手说:“不是,我还是给你再买一瓶吧。”说完,我就站起来,要去买,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说:“算了,我今天不想喝,等下次再说。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要迟到了。”
我看了下表,果然要迟到了,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食堂。
一出门,头顶上飘下片片雪花,柳絮般,漫天飞舞,天色昏暗,雪花轻灵如仙子回旋,为夜穿上了一袭华丽的舞裙。我深吸一口气,凉凉的,说道:“呀,下雪了。”
我和徐悌走在雪中,徐悌伸出手来,接住一片雪花,移到我的眼前,我看见那片洁白的雪花,渐渐在他手心里消融。
广播里正念着徐志摩的《雪花的快乐》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飏,飞飏,飞飏,——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凉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飏,飞飏,飞飏,——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飏,飞飏,飞飏,——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我的心随着这首诗,慢慢地化作一片轻飘飘的雪花,飞舞轻扬着,只是我的方向在哪里?
身边的徐悌却说:“这首诗太柔了,应该念《沁园春·雪》。”
欢乐的午餐
“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你的身影这么近我却抱不到,没有地球太阳还是会绕,没有理由我也能自己走,你要离开我知道很简单,你说依赖,是我们的阻碍,就算放开,但能不能别没收我的爱……”
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响,很清晰,却又抓不住。伸手一按,那个声音消失了。半分钟后,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来翻通话记录。
果然,刚刚有电话打进来。是两千五百公里之外的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