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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醉时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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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问世间情为何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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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夕阳红彤彤暖融融的。它在慢慢地收敛它的光芒,只是依然在西边的天空上久久不肯落下来,似乎对身处一片缤纷的环境里十分眷恋。远处,乡村里的青砖楼上炊烟袅袅地随着风儿曲曲缕缕地向天上飘。

夏老坐在阳台的旧四方桌旁,喝着杯浓浓的热茶。四方桌上摆着那个他不许别人共用的私有茶壶,里面盛满里茶水和茶叶,外表结满了茶垢。也许是人老了,每当傍晚时分一闲下来,他心里就闷的慌,孤独在侵蚀他。自从上次仙姑介绍冰雪来给春红她们搞砸后,夏老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些年轻的显然是不把自己这老骨头看在眼里,他越想越气,越气身体就越坏。这阵子,他总是犯些腰腿痛,失眠等毛病。吃东西就没胃口,人也迅速地衰老了,头发在不知不觉间几乎全秃了,剩下白花花稀稀拉拉的根儿。夏洋去参军后,夏老更是心事重重。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如今不能守在自己身边,将来还会不会回来小镇呢?自己年纪大了,什么都不中用了。想着想着,他竟然老泪纵横。

晚年的孤寂冷清,逼使夏老不得不鼓起勇气,对儿子儿媳表明他的想法:他还是想再找个伴。一开始,大家都认为这样的事太丢人了,会遭人非议和笑话的。何况到哪里找个合适的人呢?这是一个让儿子儿媳都十分尴尬和苦恼的事情。但是夏老始终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趁儿子和媳妇们回来给自己祝寿的时候,再次表明自己的心事。事到如今,夏老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了。

“我与杜鹃阿妈两人挺投缘的,若不是洋曾经跟杜鹃在一起,她妈早就与了我。”夏老认真地说着。他额上那几层深沟似的皱纹刚舒展开又紧皱起来。他还不知道儿子跟媳妇们会是啥反应。

大家都沉默了。夏江心里始终觉得这么老的人还结婚,实在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春红嘴唇动了动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当她知道对方是杜鹃阿妈时,那紧张的心终于松弛了下来:还好,是个没有累赘的寡妇。

夏老继续说话。“你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各有各的忙。我人老了,还要忙店里的生意,平日里只靠阿洁帮我做点家务活。可是她毕竟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她也有自己的家庭,还得顾理自己的事。”

夏老叹气了。他点燃手上的草烟,吸了口烟。然后又说:“我找个人回来,好帮我洗洗衣服洗洗碗碟做做饭。每天晚上,夏洁回去后,我就得一个人摸到夜全黑了才能吃上顿饭。我一个人吃啥也没味道,一间大屋里冷冷清清的。”

夏老说的是事实,一个老男人起早摸黑的,既要做生意又要亲自下厨,实在是无奈和劳累。夏老说完后,低着头自顾自地吸着烟,一语不发了,眼睛湿润了。

大家目目相窥,心里一阵酸楚一阵愧疚。夏江作为大儿子,他十分自责自己对老父亲的疏忽。他听了父亲的话,心里是赞同父亲的意思,可是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春红反应快,夏江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就笑盈盈地说:“爸,你就自己拿主意吧!做儿子儿媳的对你照顾不周。若果杜鹃阿妈过来了,她能照料好这头家,我们就少份担忧了。这样好啊!这样好啊!”

春红的话让阿莲听得竖起耳朵。当初不是春红坚决要反对老父亲再婚的吗?这个女人怎么说变就变了?阿莲瞪大一双小眼睛疑惑地看着春红。

春红看懂得阿莲的神色,连使了一下眼色,说:“顺风婶人挺好的,不是吗?你看她人多和善,女儿杜鹃多懂事!”

阿莲似乎听懂了春红的话,也附和着说:“是呀!是呀!顺风婶这人挺好的。”

“爸,你就自己决定吧,我们没有意见。”春红看看阿江、阿海、阿莲谁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爽快地说了句话。好象老父亲的婚事就她说了算一样。后来,春红还是私下里直接与他们把话说明白了。

“就让他与杜鹃妈在一起吧。人家顺风婶是吃国家粮食的人,以后还有退休金呢,用不着我们老爸养,我们就不必为这事担忧了。何况,这样一来我们跟欧维不就是一家人了吗?在生意上总会有个照应哪!”

春红窃窃嘻嘻地说,听得其他三人张口结舌,恍然大悟,细想一下也是件美事,别人恨也恨不到呢。

接下来的事,春红叫夏老尽管放心,她会接应顺风婶那边的事情。总之,春红是下决心要为夏家做成一桩喜事。这真是天赐良缘,千机难逢。

话又说回顺风婶这边。当杜鹃正上学的时候,各方面正需要钱,致使家中一度陷入经济困境。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也曾考虑过趁着自己还年轻找个人改嫁了,以缓解经济困难的状况,好让女儿顺利念完书。只是她一直愁没有称心的人,也怕女儿不理解,只好一直把这件事闷在心里头。直到杜鹃认识了夏洋,自己也与夏老有了更多的接触后,发现夏老对自己确实也有点意思,她也想过要跟夏老重组家庭。但是想到如今女儿也有工作了,家里过得还可以了,如果跟了人家过得好就算自己走运,过得不好那就是自找麻烦。何况再婚不光是两个老人的事,还要面对两个家庭。两个家庭里的人和事也许就不好处理吧。这样想想,她又在矛盾中把事情搁浅了。后来,女儿与夏洋相爱了,她就不再想这件事了。

夏老呢,自从冰雪被春红她们暗施诡计赶走之后,就一直不敢想再婚事。直到前不久的一天,杜鹃跟欧维去外地旅游了,顺风婶在家不小心把门上了锁,撬开之后到“夏记”去换新锁。夏老殷勤地上门为顺风婶服务。两个在寂寞中煎熬的老人,仿佛分别数年的老朋友一样,嘘寒问暖,话长话短,越聊越投契,心里越温暖。于是,那曾经熄灭的尘缘再次重生,蔓延。彼此间的心迹都能明明白白的看出来了,只是老人家俩不好意思直接说,他们仍然苦苦相思。顺风婶如今是绝对没有勇气找个借口跟女儿提这个事,她也没有料到夏老会是如此干脆利落。

夏老是干脆利落的,夏家的人也是干脆利落的。

2

正值春夏交替之时,气候反复无常。晴天与阴雨天间隔了数日后又循环一遍。台风“珍珠”过去好几天了,天也放晴了,人也有了精神。天放晴了,阳光十分美艳,天空蓝白分明,云纱轻移。

天气一暖和起来,万物便疯长。十里画廊下的农田一片新生的绿茵,农民早就在田间劳作了。田野像一块大绿毯,劳作的人们置身于其中就像大绿毯里绣上的一个小黑点。人是那么的渺小,往大自然里一站就让万物淹没了。唯有人的灵魂是鲜活的,黑夜也无法把它埋葬。

这是一个充满生机活力的季节,人们从刚破晓就开始忙碌了,太阳还在半山腰藏着,万道金光已从山后面向四面八方喷射。今天正好是赶墟日,小镇已经吵吵闹闹沸沸扬扬了,各种嘈杂声汇成一首晨曲。

夏洁一大早就从家里出来准备到老父亲那里开铺。她把两个孩子送进村里的小学上学后,就骑上那辆陈旧的女式自行车。经过市场路口,杂声一片。只见菜贩子正在那搬着各种蔬菜,有的把各种鲜嫩的瓜菜摆放得整齐划一。有的在瓜菜上面喷洒上清水,晶莹透亮的水珠让瓜菜散发出更诱人光泽。农村的大娘正挑着满满的两筐瓜菜向市场走来。果贩子们也在摆弄着各种水果。卖肉的早已准备就序。饭店里的伙计正出来采购各种菜料,有的卖主还主动送货上门。卖衣物的生意人正在搬着运来的一袋袋货物。

附近的早餐店里飘荡着油香味。上班的人有的在匆匆地吃着早餐,有的正走向单位。学生们也纷纷去上学了,他们有的在街上追追闹闹,有的嘴里边吃着糕点边走。年轻的妈妈正拉着孩子送去幼儿园。

市场路口出人太多了,夏洁不得不下车,推着自行车继续赶路。忽然一只大手从后面拍了一下夏洁的肩膀。夏洁让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吓了一跳,心想;谁会跟我如此亲密无间?她立马回头看。呸,刚才心里那份受宠若惊此刻一扫而尽。回头看见的正是大嫂春红那张双下巴的黄脸。她正送小女儿夏旺上幼儿园。

夏洁觉得春红怪怪的,她有什么好套近乎的?可是,如果她没啥事,又何必故意对自己用这种特殊的亲切方式打招呼呢?

夏洁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有事吗?”

“你呀,打个招呼就非得有事呀?”

话虽这么说,可是春红的语气和神色已藏不住她肚子里装的那窝事了。

还是姑姑了解她的为人,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了。夏洁赶紧说:“有事你就讲呗!”

夏洁显然是不耐烦了,却不敢直接表现出有不想理睬春红的意思,偏又掩藏不了自己的本意。因此,她说这句话的语速加快了,语气也略为加重了。

春红一直紧跟在夏洁的旁边,直到穿过了人来人往的中心市场正街后,转向了旧街道,她才放下顾虑地对夏洁说:“你老爸看上人家杜鹃阿妈哩。明天,我俩腾个时间出来到杜家坐坐,聊聊,顺便送点“小意思”去,怎样?”

“什么?”夏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春红真的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了吗?她马上收住脚步。只见她停在大街中央,双腿叉开,两手扶着自行车手把,四肢张开,瞠目结舌。夏洁的这副样子让春红对她上瞧瞧,下瞧瞧。

尔后,春红小声地说:“你别大惊小怪好不!”

“老爸怎么突然又想找个伴了?上次不是砸了吗?到现在怎么还不死心哪?都这么大的岁数的人了还不省了这份心。连你都同意了啦?上次不是你出的鬼主意吗?怎么现在……”

夏洁一口气把内心的疑团说了。幸亏刚才下车这么长时间了,否则哪有这么好的肺活量。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心里陡然一阵酸,对上次的事她仍然自责,愧对老父亲。

春红马上劝说:“你怎么不同意呢?这有什么不好?你能二十四小时陪着你爸吗?人家顺风婶比你老爸差不多年轻二十年呢,她能把你年老的爸爸照料周到。何况,人家顺风婶自己有工资,累不着我们夏家。她女儿杜鹃就快成欧维的人了,这对我们只有好没有坏处。”

春红的话往往是一针见血的,夏洁听了觉得也是。哪怕不好,她作为外嫁女也没有权利去反对连哥嫂都同意了的事。只是眼前这个善变的女人让自己感到恶心,鬼是她,人也是她。

在春红的诱说下,最终夏洁答应了和春红一起去见顺风婶。

第二天傍晚,红日偏照山林时,春红打通了杜家的电话,确定顺风婶在家后,就和夏洁拎着几袋小礼去了杜家。

粮所大院里草木葱茏,高大的广玉兰直长至杜家的阳台,浓密的叶子释放着氧气。杜家的空气就是清新。

杜鹃不在家。三个女人坐在一起,只有春红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夏洁只有作陪衬的份儿。顺风婶也只有听的份儿。

春红的话像一阵骤响的鞭炮,又像一张灰网照面儿罩过来。顺风婶只有加速度的心慌,一点也回不过神来如何回应。

“是夏江他爸让我俩过来看看您的。他说您平时很少到他那边去,也多天不见您了,担心着您哩。他让我们年轻腿脚好的常来坐坐,来看看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春红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瞧瞧顺风婶的反应。顺风能有什么反应呢,她只能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傻愣愣地听春红的话。

“您有空就多些带鹃儿到我们老爷子那边坐坐啦,老爷子可喜欢鹃儿这孩子呢。”

“老爷子岁数大了,一个人生活也挺难熬的,要是有个说说话吵吵嘴解解闷的人在身边就好了。有啥事也好有个照应。我们老爷子年纪虽大,但还能做生意,不光能养活自己,就是多养个人也不成问题。阿江、阿海他们的生意也不错,夏洋将来也会有个好前途的。我们夏家的人缘好,街坊邻里都相处得很好……”春红一鼓作气地说下去,最后的话她没有点破,相信顺风婶已经完全领悟她的意思了。大家都是女人,都很懂得,都会挺敏感的。这不,春红到杜家的目的就已经很明确了。她之所以不点破,是让顺风婶有想想的余地。

“啊,好了。也不早了,夏洁还要回家呢,两个细儿在家等着她哪。我们下次再来吧!”

春红临走时的“我们下次再来吧!”是有期待的,意思是正期待顺风婶你开腔呢,下次再来时就必须成事了。老年人了,哪还能像年轻人一样漫不经心地谈情说爱。老年人的婚事只要是合心的就一拍即合,无须再折腾个精神来谈情说爱。岁月不饶人哪,夕阳黄昏,早合早好。

日子似乎过得慢悠悠的,就像夏日里的太阳,老是高高挂在空中,慢吞吞才下西山。夏老与顺风婶的事让春红等不耐烦了。“两只蜗牛跑得这么慢。”春红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希望尽早事情把拉扯完毕。她就这样来回地给老爸和顺风婶做思想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春红的嘴巴了得。立夏那天正是个吉日,双方在子女的陪伴下行了个简单的婚俗仪式,顺风婶就住进了夏家。从此,顺风婶结束了守寡的日子,别人也不叫她顺风婶了,而是尊称为有生嫂(夏老本名为夏有生)。

其实,顺风婶终于同意与夏老结合,并非如春红认为的那样全靠她那张嘴。而是杜鹃一直在支持与鼓励阿妈再婚。人生里有些事确实需要有足够的勇气才能接受与面对。老人家再婚,说出去的确不怎么好听,可是好听的事情自己却不好受。杜鹃她是明白事的孩子,夏洋临走时也希望两个老人能结合。再想到母亲这么多年来吃尽了苦头,受尽冷眼。一个女人身边没有个男人确实不容易。好事者又总是爱扑风捉影,无中生有,人言可畏哪!自己也长大了,迟早要嫁人,以后阿妈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顺风婶也明白女儿的一片好意,自己再成个家或许她会更安心嫁人。

夏老与顺风婶成家后,杜鹃偶尔也到夏家去吃顿饭,有时会碰上春红也过来了,春红会很关心地问起她与欧维的事。春红总会奉劝杜鹃早日成婚,她会吓唬杜鹃:现在的男人说变就变,朝三暮四的;恋爱谈久了,就会互见瑕疵,不欢而散;像欧维这样的有钱男人,太多的女孩想嫁了,别的女孩子早就虎视眈眈了。

春红的话说得确实让杜鹃有些担心,可是杜鹃不是杏子,她不会一抓住块金元宝就算多么难抓牢都不放手。

3

说到杏子,自从参加完紫云的婚礼,她便梦寐以求能成为方石的新娘。只是杏子每次向方石提出要结婚时,方石总会以各种各样算不上理由的借口搪塞掉。到后来,只要杏子跟方石在一起谈及结婚的事,他的手机就会很巧合地响起来了,他就会趁机很快溜掉。方石不仅在逃避结婚,甚至在逃避杏子。他现在是越来越忙了,有时十多天也见不到他的影子。杏子打他的手机总是听到服务太小姐那油腻的声音:你拨打的手机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就是打通了,也只听到方石很不耐烦的声音:“我现在正忙着!有空再说!”

夏天的早上,才七点钟已经骄阳似火了。燥蝉在窗外的树上不胜其烦地叫成一片,刺耳的声音拉得老长老长的,吵得人们心乱如麻。阳光从窗外射进,使房内气温升高。杏子早就醒了,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阳光射到床上了,杏子不得不起来把窗帘拉上。她扬手一拉,用力过急,帘子被窗槽卡住了。

“他妈的!怎么就拉不动了?”

杏子仰起头看,忽然感到一阵晕,还重重地打了个嗝,直想吐。她急忙捂着嘴往卫生间里钻。然后是剧烈地吐。竭尽全力的呕吐使她眼冒火星,泪珠也逼了出来,鼻水也流了出来,就是吐不出点东西来。吐完以后,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床。这些天有过几次这样子了,比起前几次的吐,这次吐得更剧烈。她不能回“乐逍遥”工作了,浑身的乏力、头晕、想吐。让杏子觉得突然间有种总天昏地暗的恐惧感。她脑里有许多不祥的预兆,让她觉得十分可怕,方石偏不在身边。她放声哭了,她把头埋进被子呜咽呜咽地哭着。

为了确定自己是否怀孕了,杏子决定到医院做一次检查。决定到医院去检查了,杏子就不再哭了,赶紧爬起床去梳妆。杏子选择去邻镇南边医院做检查,因为那里的医生都不认识她,这样比在本镇医院做检查要避免一些尴尬。于是,她拿上手袋子,自己一个人乘客运车去了。

在医院里,妇科医生询问了一系列问题后,还做了检查。最后证实杏子已经怀孕差不多两个月了。杏子跑到厕所里借着微弱的光线反复地看着报告单。看完后,把那份报告单折叠起来放进手袋里。从厕所里出来时还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担心会遇上熟人。她赶紧走出医院大门,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几天粒米未进胃,杏子显出一副孱弱的病态。

“刚才来的时候,医院门口还扑了一群苍蝇似的摩托车搭客佬,现在都死到哪儿去了?”杏子心里骂道。

她走在大街上,努力地睁着一双疲劳无神的眼睛,她在寻觅摩托车的踪影。

大街上很高温,哪里还会有搭客佬在招徕客人,他们都躲到阴凉的地方去了。杏子自叹倒霉,早上出门的时候因为匆忙竟然忘了带遮阳伞或帽子。她还幸亏自己的头发染黄了,吸不了多少热量,出门前也有准备地抹了厚厚的一层防晒霜。

在一棵树底下,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停靠在树底的摩托车上,嘴里叼着一截儿烟头。杏子远远就盯着他了,那男人也远远盯着她了。他知道正走来的女人一定会坐他的摩托车的,但是他就是不主动把摩托车开过去,反而像欣赏风景一样看着杏子,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杏子气得冒火,心想我就是不给生意你做,我偏要走到更远一点叫另外的搭客佬,就偏气死你!可是头顶着毒花花的太阳,热气从四面八方扑来,汗水在鼻尖、上腮边、下巴、脖子、胸口、背部冒出来。杏子拿着小手帕不断地擦着汗珠,擦掉了又冒出来。最后,杏子还是不得不投降了,她打了个手势示意那男人把车开过来。那男人一看有生意做了,喜上眉稍,连忙扔掉烟头,“呼”的一声开着摩托车过来了。

杏子不满地嘟哝一句:“怎么做生意的,有客人也不主动过来。”

为了尽快回到家避暑热,杏子叫那男人直接把车开往莲花小镇。

回到家里,杏子瘫坐在沙发上,拨通方石的手机,她赶紧说:“有空回来吗?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呢。”方石当然还是那句旧话:“没空,正忙着呢,有空我再回去。”对要说的重要事方石就早知道了是谈结婚的事,但是这次他猜错了。

杏子放下手机。伤心,委屈,无奈,眼泪一下子就扑簌簌落下来。哭了一会,她往手袋里摸出医院发给她的那本薄薄的《孕妇保健手册》。她把往前额垂的乱发用手往后梳理一下,然后就认真阅读起来。她从手册里知道了哭是会影响胎儿的,于是她很快就强迫自己不哭了。她还从手册里知道该吃什么对胎儿有利,不该吃什么预防对胎儿造成不良。然后,杏子想吃东西了。她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就没有吃过一顿饱的。今天医生叮嘱她要吃东西,吃些啥来防止早孕剧吐。她决定做个小汤让自己吃好点。进厨房想做汤了,才知道厨房里的东西她很久没有洗过,也没有用过,要做菜做汤该用的材料也没备有。要上街吗?看自己不像个人样的。最后,杏子想到了杜鹃,仿佛遇到了救星一样。杜鹃接到的杏子的电话,觉得她怪怪的,也听出是生病了。但杜鹃也没有问什么,反正杏子叫她干啥,她就干啥。等到放午学后,杜鹃买齐各种东西,匆匆赶来。

杜鹃买了四个人的菜,她以为方石会回来吃饭,她会顺便也叫欧维过来。

“方石他不会回来吃饭的。”杏子说话时有点难过。

“怎么回事?”杜鹃问,她以为他俩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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