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薇笑:“你还没有成就感?”
“反正在国外就不太多。比如我回到国内,大家可能会因为我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的,把我当成一个人物,给我许多待遇。这感觉好得常常让我觉得生活在云里。”
李南薇笑得咯咯咯:“也许。全世界的能人恨不得都去了美国,人才太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所以还是回来的好。”然后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知道我现在对你有什么感觉吗?”
钟晓感兴趣地望着她:“什么感觉?”
李南薇常常有着先发制人的坦率:“本来一听说你是国外回来的,我心里就有一种印象,就是在很多成名刊物发表过很多论文、做过很多工作、人又年轻气盛,可能会很傲。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直率平和的一个人。”
钟晓一语双关地:“一将难求吧?呵呵,说实话,论文和工作都没少做,人也算年轻气盛,傲慢也是有的,不过没敢太放在表面而已。我有自知之明,要说成就,我比不上你父亲,仅比赵江平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蓦然间提到赵江平,李南薇心中一颤,但见钟晓并没有其他含义,李南薇才放下了心。她犹豫了一下,问:“陶曼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晓也犹豫了一下:“干嘛问这个?”
“好奇而已。”
“为我当初追过她好奇?”
“就当是吧。”
“要听实话?”
“你想说假话我也没办法。”
“好吧,她当然是个很出色很耐人寻味的女孩。”
“结果她却看上了赵江平。”
有片刻钟晓忙着手里的工作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自负地说:“这是她的失误。”
李南薇笑:“她跟你说过?”
“她不会说,但我今天的成绩已经超过了赵江平,她不可能看不到。”
“她也许看得到,但这跟感情可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当年她选择赵江平的最大原因就是她认为赵江平比我更优秀,她亲口对我说的――但这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已经向她表明了这一点。”
李南薇从钟晓显见失落的情绪中读出了别的内容,她想,这个人不可能是我要的。于是笑:“看不出来你还挺固执!”
钟晓纠正:“是执着!”
李南薇笑:“还不是一样。”
钟晓也笑:“怎么一样?一个是贬意的,一个是褒意的。”
钟晓发现,自己跟李南薇不可能有共同语言。尽管陶曼极力想让自己跟她有共同语言,但事实证明,李南薇不具备陶曼那种善解人意随和谦让的个性,她太伶俐、太直率、除了长得还算不错以外,竟再没有任何一点可吸引自己的地方。跟她谈话常常让自己觉得很受伤、很沮丧,而她自己压根不觉得,她的有些问话对对方是不宜和应该回避的。
感觉是相互的。
李南薇不是没有衡量过钟晓作为终身伴侣的可能性,其实从她第一次在办公室大门处为前来报到的钟晓开门时,她就本能地衡量过他了。但是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之后,她却觉得他只适合做个异性朋友,只可以是非常知心非常亲密的那种朋友,也许他身上真的没什么明显的缺点,但正因为如此,她对他不来电。
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对赵江平动了情,按说她是个有文化有教养的知识女性,不是没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也许是从来没有对外人说的家事对他说过,本能上就觉得他比别人亲一些,也许是赵江平大哥哥式的关怀和理解,让她感受到了除父母之外一种别样的亲情,也许是多年来父母的不和使她的生活中总是充满不安和恐惧,一旦有了心理上能让她产生安全和可依靠感觉的人,她就再也舍不得撒手了。
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惊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也忌讳去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但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心理,她都能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直到她确认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一日不见就想见他,满脑子不知不觉都是他的时候,她才犹豫,她才痛苦,不过之后她还是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和他在一起的借口,她认为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只要放在心里,只要不破坏他的家庭,存在就没有什么问题。
可问题就在于,赵江平不这样想,自从两人发生过那件事后,他时时处处的回避让她也煎熬得要命。但这煎熬她只能放在心里,无法对任何人说,父母不行、钟晓不行、同宿舍的好友梁静不行,更不能是赵江平。她有很强的自尊,她自负地想,你躲我,我怎能老是上赶着?可她又控制不住对他的感情。
这天中午,赵江平正躺在办公室门旁的躺椅上午睡,他有午间小睡的习惯,又不想大张旗鼓地回家去躺着,便为自己在办公室安了一张躺椅,供想休息的时候随时能躺一会儿,既不耽误休息时间,又能随时起来工作。他刚要入睡,李南薇突然从外面进来了,赵江平听出了她的脚步声,但不想跟她正面接触,便装睡着,一动不动。
结果李南薇进门从梁静桌上拿了点什么就走了。赵江平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她又回来了,无声无息地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蓝大褂给赵江平盖上。赵江平心里有些感动,但“浑然不觉”。李南薇很近注视了他好一会儿,赵江平几乎能感觉到她温暖的呼吸。这让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赵江平有些愤怒,他想立刻睁开眼睛驳斥她一顿,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胡思乱想了!可正在这时候,李南薇轻叹一声,扭头走出了办公室。
赵江平心情烦乱地再也睡不下去。他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得问问钟晓进展得怎么样?怎么李南薇对自己还是这副德性!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办啊?赵江平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就到钟晓办公室去问个究竟。但他又不敢显得太冒失,于是就在钟晓进卫生间的时候,他也进去了,这样像是两人不期而遇似的。
“跟女朋友相处得怎么样?”他故作亲密地问。
钟晓看他一眼,大大咧咧地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趁热打铁啊,磨蹭什么呢?”
钟晓瞟他一眼拉上拉链,撂下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赵江平忍不住了,急形于色的:“谁太监?谁太监?告诉你你不急陶曼那儿可多得是候选人呢啊!”
钟晓以为他是怕自己再对他老婆动心,所以才这么沉不住气的。而他特别喜欢看赵江平沉不住气的样子,就笑了,说:“你回家问问你老婆,看看她手里的人选还有没有比我更优秀的?切!”
说完扭头就昂首自负地走了。
赵江平望着他的背影气愤地说:“你以为你是周瑜呢?”
不管钟晓不以为然的态度是真是假,赵江平觉得自己再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他太清楚自己不是圣人了,他想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