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我的女儿她是怎么啦?”李冬梅透过低垂的帐幔看见说话的是一个清癯的长须古装男人。怎会有人留那么长的胡子的?那身衣服,衣袖足有一尺宽。怎么每个人的装扮都是怪模怪样的,难到自己真的回到古代成了他家的小姐了吗?李冬梅心想,可是自己明明看见一大群医生护士在抢救自己的,怎么一回头又在另一个时空的?她苦思不得其解。只听得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说:“小姐的脉象已趋平稳,身子已经大好,再休养几天就可下地行走,阮大人不必担心。”
“可是内子说她连她都不认得了,会不会……”阮廷玉忧心忡忡地说,这几天来他又担心爱女的伤势,又要应付梁家的逼婚,人也憔悴多了。梁佑的姑父是当朝太师,位高权重,自己一个小小的府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住爱女的清白。
“那是因为小姐受惊过度,一时的怔忡之症,老夫开些安魂定惊的药煎给小姐喝就会没事了。”写好药方,无非是些人参麦冬甘草等的宁心安神药。王大夫就站起来告辞而出。
阮夫人崔氏从帐幔后转出来说道:“老爷,真的要把梅儿嫁给柳家,再没其他办法可想吗?”
阮廷玉叹一口气说:“唉!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本来还想让梅儿乔装改扮逃到她哥哥那里,可梁家的人一直在附近守候着,我就是想把梅儿送走也不行。而且京中的同僚托人快马报信,说太师已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说我为官不清贪赃枉法草管人命,要将我发配边疆守城。”
“贪赃枉法草管人命?在这个江宁城谁不称颂老爷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他们竟然――发配边疆!?”崔氏惊得跌坐绣椅上,“老爷你已一把年纪,到那苦寒的边塞,那不是存心想要你的命吗?”
阮廷玉道:“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姓梁的就是想逼我乖乖地把梅儿嫁到他家。现在他还忌惮我是个朝廷命官才不敢来强抢梅儿,到时贬嫡的文书一到,他还不趁机下手吗。所以我一定要在这几天把梅儿送到柳家去。”
“几天?!那么快?”崔氏不舍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
阮廷玉道:“朝中的同僚想尽办法也只能拖延十天八日,再长的话可是要连累他们的。女儿还是越早出阁越安全。”
崔氏点点头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夫人,这是我已写好的休书。”阮廷玉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书信,深情地对妻子说。“你就带着金银细软回娘家好好过日子吧。”说完把休书放在妻子手上。
崔氏一听,惊得花容失色:“老爷,你、你要休了我!?为什么?”休妻在古代可是件天大的事,尤其是对女人来说。
“婉容,我也是迫不得已。”阮廷玉扶着妻子说。
崔氏垂泪道:“老爷,婉容虽是出身青楼,可是自嫁入阮家一直恪守妇道,从无半点失德,你、你为何要赶我走。”
阮廷玉也陪着垂泪:“那边塞苦地方,你一个女流之辈又怎能抵受的了。那些财物够你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崔婉容接过丈夫手上的休书,狠狠地撕成碎片:“老爷,我生是阮家的人死是你阮家的鬼,你若是再提休妻二字,我马上自尽在你面前。”
“唉!这又何苦呢!”其实他是想安排好妻女的归宿就找个僻静的地方了却残生。“你还年轻,我不想你跟我去受苦。”
崔婉容说:“老爷,当年你不嫌弃婉容出身卑贱,以正室之礼把我娶进门来,就已值得婉容生死相随。”
阮廷玉动情地紧拥妻子:“好吧!等梅儿之事了结,我们就……”
崔婉容依偎在丈夫身边:“反正是生是死,我都跟在你的身边。”这时门外传来侍书的声音:“老爷夫人,小姐的药已煎好。”
阮廷玉扬声说:“拿进来吧。”他要亲自喂女儿喝药,多看她几眼,以后阴阳相隔恐怕再没机会见面了。夫妻俩一个拿着药碗,一个拿着银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女儿喝药。
李冬梅看着两个堪称是陌生的人以一种爱怜横溢的神情照顾自己,这种眼神很熟悉。小时候自己生病,妈妈每次都会用这样的眼光定定地注视自己,像怕自己会在世界上消失掉一样。妈妈她现在怎样了,是在哀悼女儿的早亡还是悉心照顾毫无知觉的自己呢?自己的灵魂在古代,那留在二十一世纪的身躯会怎样?记忆中听见医生说过已经活过来了,怎么一眨眼功夫又到了远古?难道自己的灵魂附在他家女儿的躯体上?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真让人难以置信。她需要时间去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