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梅由丫鬟搀扶着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倒吸一口气:“这个真的是我吗?”那面孔、眉眼……太可怕了。除了那灵动的眼神有点相像以外,其他的全变了。
“小姐,这个当然是你啦。”站在她身边帮她梳理长到腰下的如云黑发的侍书失笑着说。
“侍书,侍画。”缓过一口气的李冬梅稍稍恢复一点机智。“我掉下山崖时你们都在吗?”
“在啊。”侍书反应比较快,抢着说:“那天是小姐的生辰,夫人带着小姐和我们几个到寺里烧香许愿,回来的途中就遇到姓梁的恶徒。”
侍画接着说:“是啊!当时那个恶徒带着的几个家人拦着我们,他就想去抱小姐,于是小姐就跳了下去了。”
侍书说:“当时我们以为你肯定没命了,幸亏菩萨保佑。”
侍画说:“当然了,智光大师说了,我家小姐是仙女下凡,虽有磨难总可遇难呈祥,到最后更是福泽无穷。”
两个小丫头吱吱喳喳地抢着说话,总算让李冬梅明白了个大概,自己可能阴差阳错之下救了她家小姐,不知为何就把魂魄附在这个可怜的十五岁的女孩阮咏梅身上。那真正的阮咏梅到哪去了?自己的肉身没有灵魂又会怎样?会真的成为植物人吗?哪有谁替自己照顾妈妈?“不行,我一定要回到二十一世纪。”想到妈妈,李冬梅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梅儿,你今天气色好多了。”阮咏梅的母亲崔氏由丫鬟侍琴侍剑的陪同下走进绣楼。“让娘好好地看看你。”崔氏用温柔的眼光把女儿从头看到脚,伸出手轻抚她的脸,“看你,都瘦多了。以后娘不在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眼泪又汹涌而出,再有几天女儿就要独自面对这个险恶的世界,以她一向柔弱的性子――崔氏连想都不敢想下去。几个丫鬟看见她哭也跟着流泪,连李冬梅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就是心肠软,看不得人家伤心。
“娘,你别哭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她低声安慰这个并非自己母亲的母亲。
“梅儿,你终于记起来了!”崔氏高兴地抱紧女儿,她的心肝宝贝。
“嗯!我记起来了,你是我的娘亲。”李冬梅很理解一个即将失去女儿的母亲的心情,自己的母亲也许也正经历着失去爱女的悲伤,她决定只要自己呆在这里一天就把阮氏夫妇当成父母看待,反正自己也算是占用着人家女儿的躯体,叫他们一声爹妈也不为过。李冬梅――应该叫阮咏梅才对,用衣袖帮崔氏擦干眼泪:“娘,别哭了,哭得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好、好!娘不哭了。”崔氏携着女儿的手坐在床沿。“梅儿,后天就是你出嫁的日子,到了柳家就要孝顺婆婆,爱护丈夫,对下人要宽容,万事都要忍耐,爹娘是不能再照顾你了。”
“夫人,女儿出嫁应该开心才是。”阮廷玉边说边走进绣楼,他们俩早就商量好,等女儿一出门就双双自缢,夫妇两人共赴黄泉。但之前不能让女儿得悉。
崔氏夫人得到丈夫的暗示连忙收起悲容:“对对,我是开心到哭的。”
阮廷玉对女儿说:“梅儿,柳家送来许多聘礼。看,有凤冠霞帔,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他把柳家送来的聘礼一件件地拿给她看,都是些名贵的珍宝,说明柳家娶她过门也不算是草草。最后他合上箱子说:“梅儿,我把这些东西都藏在你的妆奁里起来,日后你有需要就把它取出来,作为使用吧。”又从丫鬟手里取过一幅画像展开,画里画着三个人――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还有,这个是你的哥哥,名叫世杰。”他指着画上的少年对咏梅说,“他于十几年前离家求学,一直都没回过家。去年派人来报信说现在已经官拜将军,奉皇命驻守边关。我已把你的事情修书告诉他,你把这半块玉佩藏好,日后兄妹就以此相认。”
“嗯,女儿知道了。”咏梅奇怪他们好像是生离死别似的,虽然听说古代嫁出去的女儿不能随便回娘家看望,但也不至于永不见面吧?可是自己还没完全搞清情况,虽有满腹疑团也不太敢吱声,唯有唯唯诺诺地应着。
“不好啦!老爷。”一个十几岁的小书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喊。
阮老爷伸手扯住他说:“培烟,因何如此惊慌。”
“老、老爷。梁、梁家,派、派人来抢、抢小姐,快、快叫小姐躲、躲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怕还是跑得太急,培烟结结巴巴地说。
阮老爷听完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这姓梁的真是欺人太甚!夫人,你快带梅儿避一避,我去挡住他们。”说完跟着培烟往前厅走去,崔氏赶紧和丫鬟们带着咏梅往后院躲避。刚到院子门口就被一群人拦住去路,为首一个相貌颇为英俊的华服少年笑嘻嘻地说:“阮小姐急急忙忙是想去哪里啊?不如我送你去好不好。”说完伸出手想摸她的脸。阮咏梅抬手打掉他的禄山之手,跟着抬脚猛踢他的下裆。华服少年做梦都想不到一个柔弱的女子会有此身手,下阴被她踢个正着,痛吭一声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大汉们马上拔出刀剑围着阮咏梅,她护着母亲向后退却。要是在以前,区区几个小丑自是不会放在她眼里,可是现在的阮咏梅是个娇小姐,手无搏鸡之力,纵有千般本领也使不出来,阮咏梅边退边想办法。现在要是有把手枪就好了,管教他一枪一个,永不落空,她好想念自己那两把银色的小手枪。可是……
“不要伤到美人儿。”只听的蹲在地上的华服公子抖着声说。这样又美又辣的女人更有味道,他更是决心一定要得到手。“把刀收起来,伤到美人我扒你们的皮。”
众手下齐声应道:“是,公子。”马上收起手上的刀剑,其中两个伸手来抓咏梅。她就是在等他们放下刀的一刻,马上一个旋身让过两人的手,玉手轻舒,拔出其中一人腰间的剑,余势不消地把两人身上各划出一个口子,登时鲜血四溅。阮咏梅心里暗叫可惜,可惜手劲实在太弱,不然这两人就要横尸当场。可是她忘记了这个身躯是借来的,并不是她原来受过特别训练的铜皮铁骨,刚才的几个动作已是让她气息不匀,眼前金星飞舞,鼻中闻到那股血腥味更是让她的胃部犹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她把剑柱在地上勉强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站在梁佑身后一直不动的两个汉子高呼:“包围住她,她快支持不住了。”他们是梁佑重金请回来的护院武师,一向助纣为虐,横行霸道,是些不折不扣的败类。
不行,绝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她紧咬银牙跟自己说。可是有时候理智不一定能战胜身体,受伤初醒加上几天没吃东西足以让任何一个壮汉倒下,何况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孩,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梁少爷带人闯进阮家,意欲何为啊?”一个年约四十岁的高大男人背着手气定神闲地从门房处踱过来。
“阮廷玉把女儿许配了给我,我今天是来娶亲的。”梁佑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把来人放在眼里。
“阮老爷把阮小姐许配你为妻?阮老爷,真有此事吗?”来人对扶着女儿的阮廷玉拱拱手问道。
“呸,哪有此事。”阮廷玉气愤地说,“是他仗势欺人,我女儿就是被他逼得跳下山崖的。”
“哦!梁少爷,你说阮大人把女儿许配于你,可有婚书文定呢?”来人又对梁佑说。
“哼!本少爷看上的女人还要什么婚书文定。”梁佑横蛮地高声说,“你这小子敢来多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是不。”
来人依然不愠不火地说道:“闲事我当然是不会管,可这阮家小姐是我家少爷的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我家未来的少夫人,这可不算是闲事了。”
“你家少爷是吃了豹子胆还是怎地。我梁佑看上的女人他都敢争。来人,给我动手。”这个花花太岁一向横行霸道惯的人,当即呼喝手下上前动武。
“少爷,是柳家的总管韩涛。”站在梁佑身后的其中一人认得他,低声地跟他说。“是个硬点子,不如我们先撤吧!”
另一个汉子也说:“对啊少爷,柳家的人不是好惹的,还是以后再找机会……”明显的不想得罪这个韩涛。
说到这个韩涛在江宁城可是叫的起名头的人物,十几年前威震黑白两道的冷血魔刀韩三就是他,不知为何会屈尊到柳家当个仆役,谁都知道柳府中除了柳夫人蓝氏就轮到他最有权力,大小事务都经由他掌管。柳家的势力范围并不局限于南方一隅,若单论钱财就算是皇家也未必比得上他家,而且蓝氏夫人对当今太后有救命之恩,所以朝中大臣谁都忌惮他家三分。
“柳家又怎样啦!你们俩平常不是说自己武功盖世吗?怎么今天连个小小的总管都不敢斗吗?”梁佑生气地对众家丁说,“你们这群饭桶,平常吃我的喝我的,叫你们做点小事都干不了,还不快上。”
两个武师受逼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带领众家丁挥刀向韩涛砍来,韩涛满脸鄙夷地看着一群恶奴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就你们也配用刀。”众人但见眼前一花,一片叮叮当当声响,十几把刀已全被他夺过抛在地上。
韩涛冷笑一声说:“梁公子,平常你的所作所为韩某不管,但阮小姐是我家未来的主母,她家的事就是我韩某人的事,我劝你还是另选良配吧。”说完运起内力,手上以精钢打造的利剑马上断成两截,再随手一挥,手上剩下的半截断剑闪电飞出,擦过梁佑的颈边,没入他身后的假山之中。吓得众人心胆俱裂,两个武师心知肚明就算自己再练三十年都不是人家的敌手,连场面话也不敢多说,转身就走。梁佑那还敢多言,由众恶奴簇拥着灰溜溜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