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柳琮照常盘膝坐床上练功,不知为何一颗心就是静不下来,既然心绪不宁他也不再勉强自己入定,早早就脱衣躺下。躺在床上的他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他霍地翻身跃起,骇然发现挂在帐子里的宝剑轻轻地颤动,发出阵阵蜂鸣声。
“咦!奇怪了,这剑怎么会嗡嗡作响的?难道是梅儿她出什么事了?”他自然自语道,
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已经半年没见了,她现在在哪里?跟谁在一起?有没有记挂着自己这个丈夫?怀里一直留着她的信,信里只以娟秀的笔迹,写着寥寥几个字:我已无恙,勿念。勿念、勿念,这小妮子也不知道人家有多记挂她了,反正都是写信,何妨多写几个字了,真想抓住她打她小屁股几下。
他取下宝剑,轻抚剑柄,太息一声:“唉!梅儿,你到底在哪?怎么还不回到我身边,知否你的琮儿日日夜夜想念你。”
既然一心记挂着佳人,今夜又怎能入眠了。索性披衣起床,轻推开窗户,还有三天就是中秋节,只见窗外月色清亮,照得人纤毫毕现,如此良辰美景,若不高歌一曲以抒情怀,实在有愧这美好的景致,思念及此,遂取出随身带着的一支玉箫,悄然出屋,展开轻声功夫,不消片刻就来到一处幽静的处所。这里不但有亭台水榭,花团锦束,还有一大片树林,看得出来是新植。奇怪的是这个地方静悄悄的毫无人迹,虽然皇宫地方阔大,可很少有这样一大座宫殿,连宫女太监的声息都没有的。不过这样正合他的心意,正当他引宫按商,准备吹奏之时,猛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缕琴音。
“呵呵,原来在这皇宫里深夜不寐的还不止我一个人。是那位如此有雅兴,深夜抚琴?”柳琮好奇地停下来,循着声音探寻。只听得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合着琴音轻唱,甜美的歌声和着清雅悠扬的琴音,令人浑然忘我。
柳琮心道:“这位大概是某位正值妙龄的公主或者嫔妃吧,人家在以琴歌抒怀,我一个大男人在旁偷听,被人发觉终是不太好。”当下就欲悄悄地离开,可是这琴音歌声实在好听,让人流连,他半天都迈不开脚步。
只听这个女子和着琴音唱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闲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莹,会弁如星。瑟兮闲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柳琮心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充耳莹,会弁如星,原来这是一位公主在此以琴抒怀。这位公主的心上人不但是位俊俏的美少年,还是个能言善辩的翩翩少年,不知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得到这位天之骄女的青睐。”
就在此时,悠扬的琴音又再响起,这次所弹的曲子婉转缠绵,只听得她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这是一首描述年轻男女对心上人苦苦痴恋着,却又无从接近的凄惋心境,歌词大意是:芦苇密密又苍苍,晶莹露水结成霜。我心中那好人儿,伫立在那河水旁。逆流而上去找她,道路险阻又太长。顺流而下寻她,仿佛就在水中央。芦苇茂盛密又繁,晶莹露水还未干。我心中那好人儿,伫立在那河水边。逆流而上去找她,道路崎岖难登攀。顺流而下去寻她,仿佛就在水中滩。芦苇片片根连根,晶莹露珠如泪痕。我心中那好人儿,伫立在那河水边。逆流而上去找她,路途艰险如弯绳。顺流而下去寻她,仿佛就在水中的高地。
柳琮不由得听得痴了,心道:“不知这位公主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此难以启齿,要独自在此苦恼?”虽然皇帝的几位公主娘娘跟他都挺合得来,可人家女孩子在此想情郎,自己若是贸然现身的话,却是太冒昧。
好一会,悠扬的琴音戈然而止。只听得这位公主幽幽地叹息道:“从别後,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这位公主手里拿着一件不知是什么物事,端详一会后又再太息一声只听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为什么你迟迟不向我表白,十年了,知否我一直把你记在心上。我们之间有时像是触手可及,有时又像隔了千山万水般遥远,一切都是这么的虚无缥缈,活像处身迷雾当中。”
“是她!”这位像他一样深宵怀人的不是玉真公主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