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腿脚不太方便和她的职业比较特殊以外，苏怡觉得自己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太多的不同。睡的都是一角的地方，吃的都是白米饭，也会看电影，看八卦杂志，对着美男流口水。
一说起美男，她就不知道怎么地，又想起前几天那个叫杜阳的警察来。自从那次在电梯前见了一面，杜阳再也没出现。
苏怡正这么想着，眼光无意识地往窗外乱瞄。忽然进院的入口处出现了一辆黑色车子，缓慢地往停车场的方向驶去。她也没在意，很快收回了眼光，顺势拿起了枕头边的报纸。
最近报纸的头条一直是“陆凯遭职业杀手枪杀”，各种评论猜测争吵得厉害，偏偏和真相完全没靠上一点边。
苏怡兴趣缺缺地翻过去一页报纸，耳边敏锐地捕捉到门口处的脚步声，眼角的余光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也没抬头，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报纸，淡淡地说：“准备站到什么时候？”
站在门口的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企图缓解心理上的压力。他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衬衣衣角，确保整洁干净；又摘下了掩饰用的黑框眼镜，细致地放入口袋里。这才迈开长腿，慢慢地推门进来。
“苏姐。”
苏怡终于放下了手边的报纸，抬起头打量眼前的男人。男人整个身体迅速僵硬起来，站直了，不敢动弹分毫。
周尧的五官算得上好看，比她还小三岁，但性格已经很沉稳。唯一的问题是沉默寡言。
周尧生性冷淡，加上天生单眼皮。不笑的时候，还会透出几分傲慢来。比起其他嘴甜舌滑的人们，他在集团里很不讨喜，大多都不怎么愿意带他。苏怡挺喜欢他沉默寡言，只做事不说话的性格，就主动提出要带他。
周尧平时办事干净利落，但让人意外的是，最近接二连三出了问题。先是走漏了风声，泄露了苏怡所在的位置；接着是出任务的时候，差点让人逃了，她亲自出手才解决了这件事。看他心神恍惚的样子，她不想惊动老板，只能亲自对付陆凯。
苏怡的目光若有实质般，一寸寸扫描过他全身。看他站得像个雕塑般僵直，有些局促不安，她觉得自己像个目光挑剔的富婆正在挑选牛郎一样。她知道这样的注视会带给他沉重的压力，看了一会，她才收回眼光，淡笑说：“坐吧。”
周尧没动，冷淡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也不辩解，只说：“苏姐，这次是我出了错，我来领罚的。”他像是认命般伸出了手，脸色如死灰般苍白：“任何惩罚。”
按规矩，这样的人要砍掉一只手。训练多年才养出来的杀手，没了手就算是废了。
苏怡的眼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顺着伸出的那只手往上看，最后落在他的右手臂处。他穿着的长袖衬衣刚好遮住了那一道伤疤，看不见去年那颗子弹造成的伤口。那颗子弹原本该落在她的背上的。
忠心是最难得的。她没舍得弃掉这一枚好棋子，看他已经心如死灰，那只伸出的手微颤抖着，她才收回眼光，终于开口：“最近有什么心事么？”
周尧没想到她会问这句，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周尧向来不碰烟酒毒赌，神智清楚，所谓的心事不外乎是钱财女人。周尧的账户够他花几辈子，前几天才收到一笔酬金，连花钱的地方也不多。应该不存在为钱财发愁的情况，只能是因为女人。
苏怡这么想着，刻意放软了声音：“是不是喜欢上什么女孩子了，看你失魂落魄的，女孩子的事，我可以帮你。”
苏怡算得上和颜悦色，但是周尧一听见苏怡这么说，他立刻反应激烈，几乎猛然从椅子站了起来，椅子“咣”地晃了几声响。他的脸色微红，向来冷淡的脸终于有了些发恼的表情，“不用你多管闲事。”
周尧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苏怡尽管心里冒火，但她一直很警惕，在这样的吵闹中，她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门外推车声。
苏怡立刻瞥了他一眼，冷淡地微抬了下巴：“坐下，没听见声音么。”
之前周尧怒极攻心，别的声音也全然没注意。现在听到苏怡的提醒，才听见了，迅速地收敛了表情，坐了下来。
等护士推着车走进来，他也还是冷着一张脸。
“哎，男朋友又来看你啦？”护士边把药放到床头，边拿起床尾挂着的本子写了几笔，“快一年了吧，天天都来，风雨不改，模范好男人呀。真没几个人能做到。”
苏怡和周尧对外都说是情侣关系，方便掩饰。听到护士这么夸，周尧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冷着脸坐着。
苏怡看了他一眼：“没看出哪里好了，每天都惹我生气。”
护士走近床边，一边取下点滴的瓶子，一边说：“情侣吵两句是情趣呀。两条腿的男人好找，这么帅的好男人可不好找呀。别轻易放过了啊。”
苏怡半开玩笑说：“也是，难得有人不嫌弃我这条腿就算不错了。”
护士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很快转移了话题：“反正在医院里，三天两头煮汤带饭的男人多了，可是能坚持一年都这么做的男人，也就是你男朋友一个了。”
他们热烈讨论着的“男朋友”现在只低着头发呆，一句话也没说。
护士闲聊了几句就推着车子出去了，周尧转头看护士走远了，才低声说了句：“我刚才太过分，对不起。”
苏怡冷眼看着他：“那女人是谁，认识多久了。”
周尧没吭声，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怡，“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想再多问。苏怡自然有一百种方法能查到那女人的底细。他们这一行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最忌讳的就是心神恍惚。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简直是噩梦。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发现儿子在高考期间早恋一样。为了保住这一颗好棋，她一定要趁早解决这个隐患。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周尧转头去看门边：“有人往这边过来。”苏怡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个挺拔笔直的身姿很快出现在走廊。
苏怡一眼就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