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阳!
他阔步走来的姿势极其端正。从窗边望去,可以看见他一丝不苟地扣紧了第一颗纽扣。他的步速很快,没花几秒已经走过了窗口,到达病房门口。
为了确认般,他还抬头看了一眼房号,才微低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要不是他还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号码,苏怡几乎以为他是走错了房间。她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杜阳一次,没想到杜阳主动找上她了。
“杜阳?”
杜阳走进来时,没料到病房里还坐着另一个男人,很快停住了脚步:“苏怡,这位是……”
没等苏怡回答,周尧已经抢先开口:“她的男朋友。”周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警惕地问:“你是哪位?”
苏怡脸色微变,却不好说什么,只笑了笑:“找我有事?”
“忘了介绍,我叫杜阳,s市的重案组组长。”杜阳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干练,迅速地伸手和他交握:“关于陆凯的案子,我是来找苏怡了解一下情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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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象征性地和杜阳握了下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坐着没说话。
杜阳并不急着开口,举止透着一股慢条斯理的自信,皮鞋叩击在地面的声响“嗒嗒”两声,终于在床边停住了脚步。杜阳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厚重的阴影从上往下地笼罩了下来,压力迅速穿透了空气,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略微一抬头,驼色大衣首先映入眼帘,里面的白衬衫严谨地扣至最顶端。那如炬般严酷的目光,此刻正严格地审视着她。她能感觉到沉默中施加的压力。
“苏怡,不,我想称呼苏小姐更合适。”杜阳终于开口了,语速迅疾得近乎质问:“苏小姐,陆凯被枪杀时你在哪里?”
这是某些警察们惯用的手法,先让人产生心理压力,再用快节奏问法穷追猛打。将人逼到绝境时得到的回答,即使未必最接近事实的真相,但一定是没有经过充分思考的。如果杜阳面对的是一个新手,大概的确会如他所愿,紧张得失措,前言不搭后语,最后什么都招了。
苏怡想象过再次见面的场景,却全然没想到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架势。
在电光火石的一秒间,苏怡反应神速,一手指着旁边的报纸,脸上的茫然显得很自然:“你在说这个陆凯,他不是被职业杀手枪杀的吗?”
她在这一行工作多年,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别说质问,就算是枪口指着太阳穴她也可以笑脸迎人,保持头脑镇定。
杜阳的眼神严苛得不近人情,在苏怡回答的下一秒,他立刻追问,语气冷冽:“你那天在哪里?”
苏怡坦然地说:“陆凯什么时候死的?”
“11月2日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
“11月2日……”苏怡装着回忆的样子,忽然恍然地用力点了一下头:“我想起来了!我和你在一起,我还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花园散步呢,后来风太大,我就回来了。”
杜阳双手抱臂,淡淡地问:“有人证么。”
“没有。”
“那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据了?”杜阳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你到过现场。”
“我没有……”苏怡迅速地红了眼眶,辩解道:“那么晚了,去哪里找人证?你看我的腿这样,怎么可能赶去郊区别墅群,凌晨的时间也很难截到的士,难道我爬着去?就算我去了,我要怎么杀人?”
杜阳无动于衷地听着他们说话,苏怡提出的问题直刺核心,他全部都想过。可是事情实在太蹊跷。如果不是因为11月2日的录影带被替换成空白的影带,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撞见了苏怡深夜走出病房,如果不是线人给的资料显示,凶手藏身在仁和医院。他不会平白无故怀疑苏怡。
杜阳忽然转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苏小姐,那天晚上下雨了,你的鞋底有没有弄脏?”
苏怡心头一惊,那天晚上的确是下过一场雨,她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的确是掉落在了花丛上。她也确认过没有勾拉到什么衣物,却忘了鞋印这回事。
苏怡微微一愣,没来得及回答,杜阳穷追不舍,一步步逼近她:“我们在花园里发现了一个女性鞋印,觉得奇怪吗,只有一只鞋。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断了一条腿。”
一听这话,她迅速皱起了眉,语气冷淡,面无表情地瞥着杜阳:“怎么,就因为我少了一条腿,就要怀疑我?好笑,全市的残疾人你都不问,偏偏来问我?”
一直坐在旁边的周尧皱起了眉,忍不住接话:“杜警官,我记得录口供是需要录像、外加两名警察同时在场。如果不是录口供,我们完全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这就是杜阳最没底气的地方,按照正常的程序,他不应该私下盘问嫌疑人,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在手,怀疑仅仅是出于直觉。
杜阳沉默地站在床边,任凭两人的质问,他一句也没有回话。他眼角的余光搜索着苏怡的鞋子,很快在周尧的脚边发现了鞋子。
周尧这时候也留意到杜阳的心不在焉,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自己的脚边赫然就是苏怡的鞋子。他下意思抬头看向苏怡,征询苏怡的意见。
这期间暗流涌动,苏怡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她忙朝周尧使了个眼色,微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周尧收回眼光时,眉头不自觉地收紧。苏怡的意思是让他别管。鞋底的花纹和大小,的确算不上有力的证据,最要紧的是,他们万一顺瓜摸藤,在鞋底找出什么别的证据来,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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