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下了决心,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她,缓缓说:“樊长安,我是叶至曦。”
叶至曦这三个字说出来究竟能有多大的影响?
樊长安后来才明白,其实也没多大的影响。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诚恳的人,所以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他是不愿意欺骗她,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欺骗都不愿意。可那时的她还不懂,只知道叶至曦这三个字对她而言意味着叶家人,意味着是将樊家推向万丈深渊的敌人。所以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她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同他多说的了,所以她可以连个道别的眼神都不再给与就匆匆转身,匆匆冲进马上要合上门的地铁里,仿佛此时此刻只有这个密闭的空间能保护的了她。
大千世界,每天都有千千万万想不透的事情在各个角落发生着。叶至曦为什么帮她追回手机?或者更深层次一些的,叶至曦为什么会和她坐一趟地铁?为什么会去音乐会?这些问题都是樊长安不愿意想的,她只牢牢记得樊父被带走之前交代了她两件事,一是不要自己开车,二是离叶家人远一些。
她当然明白樊父的意思,不让她开车是怕出意外,离叶家人远一些是希望她离得远了,不会让他们日日惦记着樊父最宝贝的人。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意外这种事不是不开车就能避免的,而叶家人,也并不是她想远离就能远离的了的。唯一能逃离这一切的就是离开,可她不能离开,因为樊父还在这里,即便她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但只要他还在,她就会在。
、骗自己(8)
李崎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到的樊家。
渐渐入冬,天色亮的晚。樊长安睡的轻,听到李崎一路乒乒乓乓的冲上楼来,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反倒是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床边,随手拿起床头摆着的一本书,刚刚翻开一页,李崎就拧开了房门。
李崎昨晚喝多了酒,还未全醒过来,加上行事向来不怎么合礼数,开门见樊长安安安稳稳坐在床上,先是一皱眉,然后慢慢晃动起手里的一串门钥匙,盯着樊长安看。
朱妈这会儿才赶上来,站在房门边,面露难色的看着樊长安,唯唯诺诺说:“小姐,我没拦得住少爷。”
樊长安对这个情况并未有什么责怪,十分平缓的告诉朱妈:“你先下去吧,早餐多准备一份就是了。”
李崎脾气不大好,一听这话,立马就朝樊长安翻白眼:“谁要在这儿吃早餐了?!”
樊长安连看他的那一眼都省了,直接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慢条斯理说:“谁说早餐是给你准备的了?”
李崎被堵了话,气一上头,立马就吼道:“樊长安,咱也别浪费时间了,我今天来就为了一件事!”
樊长安突地合上书,抬眼看着李崎,认真说:“我没钱。”
李崎明显不信,快步走到樊长安面前,狠狠瞪着她:“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老头儿最疼的就是你,钱不在你这里,难道还会在我那儿?”
樊长安这半年来已经因为财产的事被李崎骚扰了多次,所以看着他看似凶神恶煞的模样反倒有种想笑的冲动,而且他身上酒味甚浓,肯定是昨晚喝多了找她没没回应,所以才会一大早的来兴师问罪。
李崎最烦的就是眼下樊长安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于是夺了她手里的书使劲摔在地上,说:“做人得公平点!咱都是财产的合法继承人,你不能独吞!”
旁边屋子的潘宜兰早被这么大的动静给惊醒了,而且一旦设计财产分割的问题,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眼巴巴的跑过来了,等李崎话一落就立马接上说:“那我也得分一份!”
李崎也习惯这位总在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都不稀得看潘宜兰了,只盯着樊长安。
樊长安心情还算不错,在这两人的注视下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呼了出来,然后先是看着李崎,问他:“你公司出了财政方面的问题?”
李崎使劲“呸”了声:“老子的公司运转的再好不过了!你少在这里咒我!”
樊长安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他:“那你要钱干什么?”
李崎眉毛一横:“我都给你说了万儿八千次了,我自己开公司挣钱是我自己的本事,分樊家一半家产那是你爸欠我妈的!”
樊长安见他眉毛横的直直的,忍不住笑了笑,又问:“良姨都过世那么多年了,你还拿她当幌子?况且她要是真的在乎钱财,当年干吗把财产都捐给社会?”
李崎嘟着嘴“哼”了一声,说:“那是我姥爷姥姥教得好,所以我妈才不跟你们一般计较。”
樊长安接上话说:“所以你才更要感谢良姨,还有你姥爷姥姥,要不是他们在世的时候积累了那么多人脉,你的公司还开得下去吗?”
李崎十分不满:“你什么意思?”
樊长安平静的看着他,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希望自己的公司能顺利经营下去就不要打家里那些财产的主意,且不说我这儿真的没有钱,即便有也不能给你,万一日后你的公司被人整垮了,良姨那么多年的心血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李崎顿了片刻,又重新吼了句:“说了半天你就是不肯把钱给我!”然后气冲冲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