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说:“倒也是,要是你拍人体嘛,还有指望成个赫尔穆特·纽顿,从没听说谁拍内衣拍成大师的。”
我说:“那天下着雪,我心情不是很好,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忽然听到有人在唱歌,小女孩的声音。”
老莫说:“我要拍人体,你肯定只准我拍你,但我又不会把你的拿去给别人看。”
琪琪说:“你知道就好。内衣我已经很忍耐了。人体?你做梦吧!”
我说:“唱得很好听,我抬头一看,迎面走过来一个小女孩――”
老莫笑起来:“我就知道和女孩子有关。”
琪琪说:“什么嘛,我还以为你什么也没看见,是一个鬼故事。”
我愕然:“你们有在听我说?”
老莫说:“当然,继续。”
我继续:“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孩子穿一件红色的短大衣,领口、袖口和下摆都镶着白色的绒毛,半长的小靴子,头发鬈鬈的,拿一根银色的棍子,上面有一颗星星――我不知那是什么玩意儿,总之非常可爱。路的两边都是松树,松树上落满了雪,雪还在继续下,她走得那么起劲儿,唱得那么开心,给我的感觉简直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如果她挥挥那根棍子,变出什么兔子啊鸽子啊星星之类的,我也一点都不会奇怪。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好笑,但当时我真的觉得她是一个小精灵。”
琪琪大笑起来:“好可爱的大学纯情小男生。”
老莫说:“你‘盗婴’。”――他有朋友看上了一个中学的小女生,事儿闹得挺大,大家都说那家伙“盗婴”。好老莫,居然这样说我。
我有些恼火:“跟你们说不通!我只是从没有看到那种搭配好了的画面。你们想象一下,雪地,松树,红色衣服的可爱小孩――她长得真的满可爱的。还戴着小红帽,拿着那种奇怪的道具,旁边又没有闲杂人等,真他妈的绝了。”
琪琪看我急了,忙说:“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你生平第一张好照片对不对。”
我懊恼地说:“当时我没拿相机。”
老莫一口酒喷出来,哈哈大笑,琪琪也忍不住笑了。
我不理他们,继续说:“但那一幕让我震撼的不是是颜色和构图,而是那种感觉,完全不像现实中应该有的,就像做梦一样。我立刻就知道了,我一定要把这样的情形拍下来,要把那种感觉留住。老莫,琪琪,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明白。”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明白,那一刻我知道人生里有些东西是一定要留住的。我之所以选择摄影,是因为我没有别的才能把它们留下来,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记录我眼睛里的世界,和我心中的感觉。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很安心,原来我要做的是这件事。当然,人可以做很多事,但我选择了摄影。
所以我说:“老莫,我和你不一样,如果让我在北极光和非洲难民中做选择,我会选北极光。你记得埃森·莫顿拍的那套北极光的照片吗?那种震撼是纯粹的,与人无关的,就算我们这个文明毁灭了,像这样的景色也还在那里。”
老莫说:“得了,兄弟,我永远也拍不到非洲难民,你永远也拍不到北极光。”
他说得不错,我们多数是拍拍公司开幕,结婚典礼,运气好的话,可以接到内衣和洗发水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