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能是因为我从前曾经研究过关于江湖人的花名册吧,现在还断断续续地记得一些,一经人提示就想起来了。”
说话间,那老者与两个鬼族人已酣战良久,幸而老者并没有处于下风,倒是旁边的随从们跟着遭殃不少,不是被“铁扇和尚”的大蒲扇拍到,就是让“红花恶鬼”的大针刺伤。当下就有两个随从因为躲闪不及,被梅特史的大铁针连贯刺穿胸膛,使得两人就像珠子一样被针上的麻绳串了起来,梅特史接着将绳子大力一扬,就将两人迎空向老者抛去。老者侧身闪避,又抬起手中木棒将两个不幸的肉弹推挡开。
“嘿,赵老儿,你在跟人玩什么啊?”
循着声音,众人发现岩屋前站着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正一脸疑惑地望着周遭的人。那老者一边抵抗着梅、邦二人的攻击一边朝那人喊道:“薛爷,你怎么出来了?等我扫清门外这些垃圾再跟你说话啊!”
那男子好像很听老者的话,竟然在众人面前乖乖地坐了下来。左小柔一见到那络腮胡男人,神情忽然激动起来,她定定地盯着那人看了一会,低声道:“那个人,好像就是我爹。。。”然后她很肯定地说道:“不会错的,我娘给我看过他的画像,他的颈上有一颗痣,就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商铭弦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后,对商宗伦说道:“爹,我看那个人应该就是薛胤豪---可是他怎么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哼,趁他脑子不清醒,正好可以把他抓住。”
施吾突然发现商宗伦的属下意欲对薛胤豪图谋不轨,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了他面前,左小柔也随后跟了过去,两人一起护住像个孩童似的盘坐在岩屋门前看热闹的薛胤豪,商宗伦的的下属对他俩一时却也奈何不得。商王爷于是火了,大声对两人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赶紧给我让开。”
老者瞥见门前的情况,也拼命摆脱纠斗赶了过来,他看着这两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虽然不知他们为何要保护薛胤豪,但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也只好信任他们了。
“你们快带着他离开这里!”老者说,“穿过密道走出去,我在后面挡着。”一句话未了,梅特史、邦唯两人已逼到了眼前,红发的“铁扇和尚”扬起大蒲扇就向老者的右肩拍去,老者抬起右手握拳相抵,算是跟那铁扇子来个硬碰硬,虽然手掌被震得生疼,到底是化解了这边的攻击;与铁扇同时,来自另一边的大铁针则戳向了老者的左腿,他侧身一避,那铁针便漏过老者直接刺向了后面坐着的薛胤豪,施吾急忙抬腿踢开了这飞速奔来的铁家伙,和左小柔一起拉起薛胤豪就往来的方向跑。邦唯见一招不成,又接连攻出了好几招,令老者分身不得,而梅特史也就此撇下老者,转而向施吾三人追去。
施吾和左小柔夹着薛胤豪,急急忙忙跑进了密道,而梅特史那铁棒似的飞针则先于他本人赶到,向着施吾的后背刺去。施吾一边大喊:“小柔,你和你爹先走!”,一边转身推过密道口的木门抵挡,然而那铁针却一路击穿了木门,把贴在木门上的施吾的手掌也扎破了。紧接着梅特史抽回了铁针,人也跟着闯进了密道。
左小柔带着薛胤豪刚走出密道口来到佛堂内,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巨大而骇人的嘶吼,好像巨兽的叫声那般震人心肺,她迅即扔下薛胤豪,跑回去一探究竟。只见阴暗狭小的密道内,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襟破烂,兀自发狂吼叫不止,而一旁的梅特史则倒在地上,口角滴着鲜血,神情十分惊惧,他的大铁针也不知被什么怪力给扭弯了扔在一旁。左小柔小心翼翼地迎上那人:“施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发狂的人却没有理会,而是忽然一掌向她推来,虽然隔着几米的距离,左小柔仍然被强大的掌力冲击,向后飞了出去。
待到老者终于摆脱了邦唯赶到密道时,施吾已渐渐恢复正常,所以老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梅特史被施吾打倒在地上,而且两人还打得很激烈---施吾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老者走过去搀起左小柔,三人一起来到佛堂,却发现本来被左小柔安置在佛像下薛胤豪不见了。
“我爹呢?”左小柔忍着胸口的疼痛,满屋子寻找薛胤豪,可是佛堂里早已没有他的踪影。
老者沉思了一会,道:“上龙伏山有两条路,可是下山后的唯一歇脚处,就只有山下的‘来福镇’。我们现在下山到镇上去打探打探,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在离龙伏山几里外的“瞭云山庄”内,庄主白陶先正在接待一名贵客,但见那坐中客:头戴银冠,冠上缀着一颗五角银星;身着朱衣,衣上印着一枚金乌鸟纹,唇未动而威严俱在,语一发则魄力逼人。
白庄主啜了一口茶,然后用一种谦卑的语气向来人道:“朱雀使大人此行如此急切,不知究竟有何要紧之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那人微微一笑,道:“不过是‘白虎堂’和‘濯湖帮’闹了点矛盾,尹世家和娄世家起了些纠纷,‘万宝山庄’出了个败家子,眼看就要把金家的家业掏空---因此妄仙派我来料理料理罢了。”
白陶先心内想着,这些个江湖势力日夜争斗,弱肉强食,其实早该重新洗牌了,嘴上却说:“为这些碌碌小事,蜗角之争,劳累南宫你日夜奔波,实在辛苦了。江湖谱上早就明写着:‘三皇四老,五世家,六门派,八大帮’,这便是江湖的根基,想来是万万不能动摇的。”
那位客人此时坐直了身子,正襟言道:“庄主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既如此我也不妨向你直说,此番到贵地叨扰,其实另有一件极重要之事,因你的山庄地理便利,才来借住一宿,希望没有妨碍到贵庄的事务。”
这个被白陶先小心伺候着的“朱雀使”,此时也正在施吾等人的讨论范围内,但是他们这个无心之举,只不过为了给施吾补补江湖常识。左小柔和老者、施吾自下了山后,分头在镇上找寻薛胤豪的踪迹,但三人到晚时也只寻得了一些零星线索,此时正在客栈里吃晚饭。左小柔眼见施吾虽记得一些江湖人物的名号和特征,但对有些惯常的人事物又全然不识,忍不住向他背起了那流传已久的“江湖谱”,也就是白陶先念的那道口诀“三皇四老、五世家,六门派、八大帮”,所谓三皇即是赤皇、冥皇、东帝;四老即是清远道人、怀壁长老、大愚和尚、九命婆婆;五世家乃武林大系,即金、尹、娄、姚、商五大家族;六门派是指铁指门、饕餮门、空山派、合江派、圣剑派、常子阁;濯湖帮、虎须帮、银虬帮等八个帮派则是八大帮。
“你知道这其中哪个最厉害?”左小柔问。施吾胡乱猜了几个,左小柔都说不对,最后施吾只得一个一个地念出帮派的名字,左小柔才止住他道:“行了,你就是把所有名字都念一遍也是不对的,告诉你吧,最厉害的其实不在这个谱中,而是制定这个谱的人。”
“是谁?”施吾连饭也顾不得再吃了,就等着听左小柔的解答。
“就是‘通智老君’啊,要说起他的武功啊,那可真是已经高到常人无法企及、快要到达仙人的地步了,连三皇四老联合起来怕是也打不过呢!可能就是由于差距太大吧,老君当年列谱的时候根本就没把自己算进去,本来他也不在乎这些排名的事,谁来还不得把他列为第一啊,他老人家干脆就这样超然凌驾于英雄谱之上。”
“我倒有个疑问---如果是跟徐鼐比呢,谁赢?”施吾道。
“这你可问到点上来了,”老者此时也加入了讨论,“当年那场著名的武林之争中,本来就是通智老君在庄山打败了‘黑煞蛮’,才确立了他在江湖中的至尊地位。”
施吾道:“这么说通智老君就是孟图骥?”左小柔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你总算明白的表情。老者接着道:“老君深信‘功成身退,天之道’的教义,自庄山一战后便潜心修道,隐居于合虚山缥缈峰的玄极殿中,又立下‘不得再立盟主’和‘禁言徐鼐其人其事’的江湖令,并设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宫,总管江湖事务,这四宫的首座分别是:南宫朱雀使赵岳阳,北宫玄武令肖太冲,西宫白虎令付明夷,东宫青龙使齐善。”
“好了,”老者忽然话锋一转:“这些事是任何跑江湖的人都知道的,接下来你们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保护薛爷?”
左小柔道:“因为他是我爹。”
“我认识薛爷十多年了,从来没听说他有个女儿啊,而且你又姓左?”
“我跟着我娘姓左,从小就只知有娘不知有爹的,只到不久前我娘临终的时候,她才跟我说了我爹的下落,她还说我爹身上有秘密的任务不能让人知道,所以这么多年也没让我跟他相认。”
“嗯,薛爷确实有很多难言之隐。”老者又将头转向施吾:“那你呢?”
施吾道:“我是被她硬拉。。”话没说完,就被左小柔狠狠地踩了一脚,使得他赶紧转口道:“我是帮她。。。来找人的。”
左小柔道:“不知老伯伯又和我爹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薛爷啊,认识好多年了,后来因为一件机密的差事我们被派到了一起,我就在桑隐寺当了庙祝,给他作掩护,而他则在庙后面的岩屋里。”
“我爹这些年究竟在那个秘密的地方做什么啊?”
“这个。。。是我们的恩主交给我们一个人让我们看守,这件事具体是由薛爷负责的,我只管看庙,那个人是什么样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听了老者的话,施吾想起了在朱羡鱼的婚礼上赤皇朱拓忽然公布的藏匿多年的儿子,虽然那时他正在逃命没有亲历当时的场面,可是这样的爆炸性新闻无疑很快就在丹霞城中传开了,直到施吾离开时都还在引起人们的热议---难道薛胤豪看护的那个人,就是赤皇的儿子朱临渊?
“那我爹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他看护的人又跑到哪去了?”
“这事说来话长,个中内幕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薛爷看护的那人不日前被转移了,交接途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人送回来时,薛爷就已经变得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