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冷地重复。
璇玑咬牙。答。
——是。
——阿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言不由衷了。
——你一早就知道,本王从来就允许你有妄想。
媚眼如丝却了无星点温情。
从来?
不知何时离开的手空落落,似乎还残存着方才那无温的指尖留下的痕迹。她忆起那一日在王府门前,他亦是这般抓着另一个女子的手,千般呵护,万种柔情。
一下就让人想到了,举案齐眉。好美,也好痛。
——蒙王爷错爱,璇玑不配。
谢君撷的风采飞扬她忘不掉,她说,楚姑娘天姿国色应有更好的归宿,可自古红颜多祸水,却是皇家难容。
她,也一样忘不掉。
——不配?
——外头传得热闹,前些天城北燕家二公子敲锣打鼓地把莳花馆闹了个天翻地覆,口口声声要为名动应天府的璇玑姑娘赎身?阿棉你说,可有此事?
端王凤眸微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光华流转,笑意渐浓。
她一时不答,静默看他。
——自入莳花,阿棉签下的便是至死方休的死契。宋妈妈已经回了燕公子,今后他亦不会再提。
——噢?听着阿棉语气,倒是有几分惋惜。
璇玑莞尔。
——凤冠霞帔,明媒正娶。阿棉不过凡夫俗子,亦知此生再无此机会,如何能够不惋惜。
——凤冠霞帔?
——想那燕二少欣赏女子的眼光倒是跟本王颇为契合。可若他知道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女子曾夜夜承欢于本王身下,不知该作何他想?
话音未落,她心中兀自一疼。却听他又说。
——燕家三代经商,富家江南根基颇深。从一品少傅伯然又是燕二少嫡亲娘舅,实乃权贵。若阿棉有心,本王就替你做主,让你风风光光嫁入燕家,自此一生荣华。想必燕二少定也不会委屈了阿棉。
璇玑咬牙,眼角是蕴湿的水光。铅华洗尽的脸,凄艳绝伦。
——阿棉何德何能。
——是啊,你何德何能。
端王叹,久久凝望后,拥她入怀。
——记得上元花灯那一晚,本王被太后急召入宫错过了于你共赏花灯。再来寻你时已过子夜,本王在你楼下的院子里坐了一宿,更深露珠,你却迟迟不肯路面。
——本王哪里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市舶倭患之役,本王仅凭一己戾气单枪匹马斩杀倭寇数十人,别说朝中大臣,就连当今圣上都敬我三分。奈何,却独独只在意你一人。
、第十四章痴女阿棉
第十四章痴女阿棉
她踉跄,欲语泪先流。
——王爷,别说了。
——还有那一年宫里宴请吐蕃使节,进贡来了几盆名贵的极品茶花。本王知道你素来喜欢摆弄这些奇花奇草,就向皇上讨了个赏。可本王等啊等,寒来暑往岁岁年年,却怎么也等不到它开。
——今早天还没亮,春寿兴冲冲地跑来同本王说,那两株抓破美人脸终于开花了。
——求你别说了。
——阿棉,其实本王一直有个念头,说出来也不怕你取笑。
——哪怕不能娶你,哪怕所有人都容不下你,本王也要将你留在身边,找个绳索将你拴起来,藏在别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只属于我,也只有我知道。
——可惜,本王终归是负了你。
——修。
璇玑泣不成声,轻唤他名。
他笑,瞳底如深不见底的死水,讳莫如深的疼痛无息蔓延。
——全天下只有你敢这么叫我。
——阿棉,别恨我。
他重重吻上她的唇,舌尖温热划过,绵长地于唇齿相交缠。辗转啃啮地几乎将她吞入腹中。
浮光乍现,意乱情迷。
直至匕首插入她的胸口,他的吻依旧缠绵地没有离去。仿佛一对为爱饥渴了很久的恋人,唯有至死靡它的亲吻,才能救赎他们。
含笑饮鸩。
原来,爱,真的是会杀人的。
璇玑惨白的脸除了痛楚更多的却是失魂落魄。这一场赌,她没有下注,却还是输了。
——修,休雨亭里你曾许诺,你心匪石不可转也,你心匪席不可卷也。你可曾记得?
——记得。
端王紧紧环着她逐渐失温的身体,滑落在地。素白罗裙逶迤,从胸口泄下一串鲜红的梅花。刺目地疼。
他在颤抖,而她却安静了。意识越来越模糊,所有的疼痛终会越来越淡。无论身体,和那颗早已满目疮痍的心。
——阿棉福薄,没有投生到好人家。原以为此生最好的运气便是遇到了你,却最终天难遂人愿。
——我不会祝福你跟谢将军白头到老。所谓天长地久,你活不到,她也一样。
——如果有来生,我还能遇到你,我会把这辈子你欠我的通通要回来。这辈子,就让我彻底把你忘记。
这是她阖眼前最后说得话。此后再无声息。
——阿棉,我爱你。
他闭目,泪终潸然。
夜阑人静,骤雨已歇。
自古红颜多薄命,双十年华的一缕香魂于这难朽的子夜,沉于秦淮不息的河水中。
结束即意味着开始。
生命不过轮回,凤凰涅盘重生,蝴蝶总会在惊蛰前破茧。
只不过,自此这天上人间,再无痴女阿棉。
*
“cut,perfect!”副导欣喜地从导演椅上一跃而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