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快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
“女儿,等等妈妈,好女儿,你等等妈妈呀……”
我追呀追地追在女儿身后,喊叫着女儿,就在我的手快要抓住她的时候,她突然间就消失了,我软软地坐在地上哭起来,于是我也就在哭声中睁开了眼睛,我在做梦。擦去腮边的泪水坐起来,再次闭上眼睛感受着刚才梦中的情景,这个梦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每次都是在快抓住女儿手的时候女儿就消失了,然后我就哭呀哭呀地就哭醒了。看着窗外那已经大亮的天空,我知道该起床上班去了。于是就下床,去卫生间洗漱,换好衣服,来到饭厅,母亲不在,餐桌上也没有早点,我就愣神了,母亲每天雷打不动地早餐运动今个儿怎么停止了,难道?母亲不舒服?我这样一想,赶紧往母亲卧房跑,门开着,里面没有人,就连父亲也不在,奇怪了,这俩人去那儿了?我回到客厅,左右看着,就有些烦躁不安,人就是这样的,一贯的行为,突然改变了,就会胡思乱想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见院门有响动,就赶紧开开家门,是母亲进来了,我突然有些火气,就发火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地跑到哪里去了,让人担心地要命。”
母亲看着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你也会担心啊,哦,这回知道了担心是什么滋味了吧,别人为你担心时你不是总说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是啊,真是瞎担心,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你起来没有看见我在厨房给你做早点嘛。”母亲一边说一边进了家里,坐在沙发上,不再理会我。
我就笑了,做到母亲身边,撒着娇着说,“好了啦,天底下哪有当娘的跟自己女儿怄气的,我不就是不吃早饭嘛,今天你没做,这样出去溜达溜达有多好。”
“天天不吃早饭,中午饭也不好好吃,晚上就只吃那么一点点儿,迟早一天会饿死你。”母亲生气地说。
“怎么会饿死呢,中午不还吃着吗。其实呀,人活着的过程就是一个等死的过程,死亡有那么可怕吗?”我笑着说。
“死丫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死亡没什么可怕的,怕的是不该死的时候死了,不该死的人死了,知道吗?”
我挽住母亲的胳膊,亲昵地说,“知道啦,我的母亲大人。我会等到该死的时候死的,不会给你添乱的。行啦吧?”
母亲使劲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站起来说,“我去给你弄饭去。”
我就赶紧说,“别弄了,现在再弄会迟到的。”
“我早已经弄好了,就等着你说不吃的那话呢。”
我摇摇头,无奈地走过去,母亲把八宝粥,小菜,炸成金黄色的馒头片端在了桌上,看着我。我就笑笑地坐在桌边,吃起来,一鼓作气,把所有的全都吃进去,然后抹抹嘴,对母亲说,“这样行啦吧。”
母亲没有露出我所想的那样的笑脸来,她看着我,语气哀怨地说,“我知道你这是硬撑给我看的,你吃的并不舒服。”说完,眼泪汪汪地站起来离开了饭厅。
我赶紧跟过去,拉住母亲,说,“对不起,妈,我不会这样了,其实我真的不喜欢吃早饭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吃早饭到了单位上浑身懒洋洋地,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了,老想睡觉。所以,我就不大喜欢吃早饭。不过,我以后试着吃一点,就吃一点点儿,慢慢地就会好了。”
母亲转过脸来,说,“以后妈不逼着你吃了,你想吃妈就给你做,你不想吃就不吃。”
我搂住母亲,说了声谢谢。
家离单位不远,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我的单位是大林湾煤矿工会,办公室在矿办公大楼的五层上。进了办公大楼,进了我的办公室,可没有一个人,正纳闷着,脑子突然一动,猛然想起来,大家都在医院的太平间的灵堂那里呢。于是抓起包就往楼下跑,找到一辆顺风车去了医院,赶到太平间。远远地就看见灵堂边人影转动,哭声一声接一声地,凄凉地那个瘆人。站在外面,等气喘匀了才进了灵堂,副主席刘云陪在死者妹妹身边。
死者是我们矿上的一个井下采煤工人,很年轻,还没有结婚,也没有父母,只有一个上高中的妹妹,就是现在哭泣的女孩儿。其实他本可以不死的,如果他不去做好人,不去救别人,那么他就不会死,就不会扔下唯一的妹妹一个人独自走了,让妹妹永远活在孤独寂寞与思念里。我凝视着那个女孩儿,感受她那悲痛欲绝的神情,听闻着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嚎,我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我在问自己死亡究竟是什么?就是死了的人躺在那里,然后活着的人跪在他的面前,哭哑嗓子,哭坏身子,还有那折磨人的长久的思念吗?
想到思念,我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冷笑,然后就冷冷地说:“你为什么要哭他,是他抛弃了你,丢下你不管,你应该恨他才对。”
女孩儿的哭声嘎然而止,愣愣地看着我,几秒钟后昏厥在地。护卫在女孩儿身边的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抬着她,上了一直守侯在灵堂外的救护车上,急驰而去。
一时间灵堂里静悄悄的,剩下的几个人在看我。女主席刘云赶紧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出了灵堂,进了旁边制作花圈的屋子里。工会里其他的人都在这里做花圈。看见刘云拽着我进来,就都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和刘云。
女工部长王丽就问:“我们听见救护车走了,是不是那女孩昏过去了?”
刘云就嗯了一声。
“也真够可怜的,就这么一个哥哥也走了,往后那女孩儿可怎么活呀。”会计马媛媛哀叹地说
刘云却说,“怎么活,还得活,不但要活,而且还要好好地活着,等到我们也去那里时,就有话对他们说了。所以呀,不用那么悲伤的。我妈妈离开的当天晚上我梦见了她,她很高兴,说是见到她的妈妈了,娘俩儿又在一起了,就对我说,别难过,好好地活着,等到时候自然就会见到她了。所以,我就不伤心了。年轻的好好地活,年老的稳稳地活。卫雪,你说,刘姨说的对不对呢?快乐也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所以呀,还是快乐地过一天是最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