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张雪梅!学号即是中考成绩的排名,她是二号,看来还挺厉害。
“大家好。我叫张雪梅。就如黑板所写,是‘张三丰’的张,‘西门吹雪’的西,‘梅艳芳’的梅,张雪梅。因为所谓的自我介绍不过是对过去的自己的部分概括;我为人比较懒,从来不在‘现在’为‘将来’做准备,所以呢,就没有在‘过去的现在’为现在这个‘过去的将来’做准备。所以呢,自我介绍对我来说比较困难;既然作用都是为了相互了解,接下来,我给大家说点家常。各位男生姐姐女生哥哥注意听。中考后,我一家人坐飞机去旅行。乘务员广播说:女士们,先生们,请你坐在跑道上,系好安全带,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又是一阵大笑。我想这女子确实有意思。与我初中的同学曹立一样爱哗众取宠。
她又接着说:“在飞机上,空姐问对我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我说,能要一杯水吗?当然可以,矿泉水吗?有果汁吗?有。橙汁和桃汁,请问需要哪一种?有可乐吗?有。需要加冰吗?那给我一杯茶吧!”
“小雪。够了。别闹了。下去。”张老师说。
她走到我身旁的空位置坐下。对我说:“我看了你写的《白夜》。怎么样,我说话的方式学得像不像你?接下来,别忘了我交代的事。”
“像我?我在什么状态下是这样的?别提那篇小说,有时我忍不住想我是不是在出卖语言。还有,我真是搞不懂,懵了,你为什么叫我去追你姐姐,而且她还是我们的班主任。”
“又不是做作业。搞不懂也没关系。”
“可是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你没交易的砝码了。”
“多说什么。这是便宜你了。我姐姐从来没交过男朋友,还是处女呢。而且,而且你肯定能追到她。”
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顺口就问道:“你是处女吗?”
“破了……”
“啊?”
“手指被这劣质的椅子划破了,从我包里拿张创可贴给我。”
“你的包?哪里?”
“你课桌里。”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别多想。我课桌里放不下东西了。”
打开包,我胡乱地翻着。
“这是……”
“卫生棉。你怎么能乱翻女生的包?我急,你还脸红。”
“你叫我拿……”
“那种东西会放在那种地方吗?又犯语言毛病了。我是说,那种东西应该放在好找易拿的地方。”
从女生包里翻出卫生棉,还被当场看到,真恨不得躲到自己影子里面去。本来还想问问她究竟是不是处女,结果怎么也不敢再开口了。
“你没事吧?这么漂亮的男生却这么胆小,我看你还是处男吧?”
“那当然了。不过,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处女了。”
“滚。去你的。老子是绝对的处女。呵呵,要不要我给你破处?”
“要。要。我要。我要。”
“滚。去你的。你应该去给我姐姐破处。”
这个话题几度令我十分尴尬,她的豪言壮语又让我懵了。想不到用什么表情。笑,如空旷的星空,与白天相比,正常性太少。
她接着说:“看吧,我们班上这么多美女,讲台上又是一个,是不是都很漂亮?自古英雄配美人,被她们追求是你逃不了的命运。这样吧,你去追我姐,我假装你女朋友,帮你‘辟邪’。”
“放心,从来没有女生追过我。诶(éi),你怎么确定我不愿当‘花瓶’?我也可以在她们中间随便找一个做挡箭牌啊。其实是你看上我了吧?”
“有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初中就有许多人暗恋你。好心提醒你:在高中要小心了,女生都是发情的猛兽,拥抱她们等于搬起自己砸自己的脚,后果,你想想后果,这是自虐。再说,我要是看上你了,会把你送给我姐吗?你的底细我了若执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初中的那些痴情傻事。我还知道杨佳留了级,更知道她在多少班。”
“上帝呀。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是哪所学校的?”
“和你同一所初中。”
“编,继续编,你是高手,这故事很有意思。”
“同学。请问你初中时在学校待过多久?成天旷课,又在教室待过多久?你把我们初中的学生都能认识完了?该死的,以前我以为你很骄傲,连我这个全校第二名都不认识,现在我觉得不像那么一回事。”
“哦。”
“怎么样?只要你去追我姐,我就能帮你挡住你的桃花兮。还可以帮你追杨佳,她和我一个朋友很要好。嘿,心跳了吧?”
“求之不得。”
“听说,你可以过目不忘。看来下学期你就可以去参加高考了。努力,孩子。”
过目不忘。这不是只有竹知道吗?就是我父母也只是知道他们的孩子记忆力比较好而已,她怎么会……
什么高考,就是只想当一个正常人,不想成为成为别人的焦点,不想成为被别人参观的偶像,才隐藏自己的能力。
“高考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至于提前去做?”
“极度没上进心。真好,正是与我姐相反的地方。”
“神仙。我要是和你交往,而又去追求你姐,别人会怎么想?你iq与eq是几进制的算法的结果?”
“别管舆论。justdoit。”
什么东西只有独自拥有才好?答案是秘密。再怎么追问,她肯定也不会告诉我原委。
秘密,是一种半隐藏的因果。还是先不去想她给我的迷惑。
我选择这所高中不就是为了杨佳吗?机会是多么伟大的一个词啊,比希望都更能给人安慰,在所有善良的安慰中又拥有最尊贵的地位、最崇高的权利。即使我的头脑暂时不是清醒的,我也听得出来她对我的爱情(杨佳)的暗示与支持。问题就在这儿了,她明明知道我喜欢杨佳还偏偏要我去追她姐,而我并没有发觉她们姊妹有何仇意。那么,分明是在耍弄我?如果是这样,我就陪她玩到底。或许,她也是暗恋我的一个,故意做些怪事让我对她产生好感?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如果我答应了张雪梅这个疯狂女生莫名其妙的要求——对自己的班主任示爱——肯定会闹得全校沸腾。我还有什么脸见我的女神杨佳?仅是这一点,我就应该说出拒绝。
然而,我想起竹说过杨佳喜欢放荡不羁、生性风流的男子。
抛开犹豫,立刻下了正面的决定。
我坐在最后一桌。张娜在教室里散步,看同学们的交流。
她向我走来,我提起十二分勇气正要开口,心就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产生一股把嘴唇闭合的引力,让我意识到自己不会说话。她再次向我走来时,我只好假装问她问题,逃避良心的不安。效果很好。如狂狮般的心平静下来后,我问她:“娜姐。你的故乡盛产栀子花?你喜欢浪漫吗?周末我们去约会吧?”因为害怕窒息的引力再次降临,我一口气简单明了地说完了那长篇大论的腹稿。
全班同学同时站起来又是叫嚣,又是拍掌。她没有回答,脸红红的像辣椒,快速地走出了教室。我也脸红了,羞愧得像在青春期变红的野枣,迅即把头深深地埋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