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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感觉就像遇上了漩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随着水流向内卷,头晕,胸闷,迷迷糊糊中,大团温暖包围着我,一阵暖流轻轻柔柔地划过我的脸庞,脚上穿来一阵阵清凉和酥麻,我下意识地抱住了那团温暖,不愿放手。

“娘亲,娘亲抱抱。”我对着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的背影,哭着张开双臂,短短小小的双腿怎么也追不上她的脚步。

“娘亲,带颜儿一起去,颜儿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背影留驻着,转过头来,依旧是红颜,她蹲下身子接住我的身体,将头埋进我的脖子,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娘亲,不哭,不哭。”我一个劲地帮她擦着眼泪,眼角的寂寥彷徨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小容,不要再哭了。”身体被扳向另一个方向,面对的是白三清朗的笑容,银白色的晕华沿着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出一道亮白的边线,衣袂飘然,莹白如玉的清秀脸庞上,淡淡的无奈和悲伤在他的眉间渐渐凝聚,整个人犹如落入凡尘的谪仙一般,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抹着我的眉眼,“这样美丽的脸,哭坏了怎么才好。”

我摊开双手,是成人的模样,白三如何会进到我的心障中来,娘亲画的那个封印都没有阻挡住一个凡人?天上地下一片白蒙蒙的,如同站在大雾中,可是我与他一并都不在人世了?这样也好,我低低念着,这样也好,

“小容,我送去的那件嫁衣美不美,你可喜欢。”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喜欢。”我会将那件衣服永远收在心里,只有你和我拥有。

唇落了下来,热切的衔着我的唇辗转吮吻,我迎着他,满心欢喜的,!眼前一片混沌的白与黑交替著闪烁著。

突然,他生生退开我,惶恐地象做错事的孩子。

“你怎么了?”我不明所以然地看着他,心口很疼很疼,有把钝器在那里耐心地磨着,捣着,扭着,掰着,撕着,伤口一寸寸撕裂开来。

“小容,我只再看你一眼,我就走。”

我傻傻立在原地:“你要去哪里?”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庞叹息道:“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看到你穿那件嫁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定是天人般的神态。”

“我们再做过一件一模一样的,我们可以……”

“没有时间了。”他的手心好冷,白三的手平时一直是温温热热的,他将碎发帮我拨到耳后,“小容,回到你来的地方去,你不属于这里,那片土地才是适合你生长的地方。”

咬住下唇,一点腥甜,我拼命摇着头,死死拉住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我哪里也不要去,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

“小容,为了棋子,棋子比我更加需要你。”他抽出手去,咬咬牙狠劲地推了我一把,我整个人向后摔去。

那团温暖终究离我而去了,我渐渐转醒,月上中天,怎么还是晚上?轻吸一口气,剧痛,接着又真切地体会到死神掐着我的脖子,一点点地用力,把自己彻底窒息,雨已经停了,周围是那样寂静,几丝残月的灰线更照出四周的凄清落寞,山洪过后,一片死寂。

费力得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块干燥的平地上,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很疼,却又流不出眼泪。“啊!”猛然间一声哀嚎,惊得我突然清醒了些,却是自己发出的,眼睛一眨,泪水便止不住地掉了下来,胡乱地叫着:“白三,白三。”

“容姑娘,你醒啦。”有人从远处闻声过来。

“王婶婶,白三在哪里,他人呢。”我掀开身上盖的衣服,身体不能抑制的轻颤,每寸肌肤都绷直拉紧似要碎裂。

她不回答,只顾着自己抹眼泪。

我想站起来发现全身骨头都散架一样,动一动都钻心地疼。

“容姑娘,你身体受到重创,估计肋骨断了,还是躺着。“她过来帮我盖好衣服,“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白三公子已经去了。”

雨,透了我的衣衫;风,乱了我的头发;寒,刺穿我的身子;痛,割开我每一寸筋骨;心,如凋零的花瓣被撵入泥土;前尘往事在迷茫的天地间泛滥……

我听见自己空洞洞的声音在重复:“白三已经去了。”

“那块山石太过于巨大,大家眼睁睁看着把你们两个都砸下去救都来不及了,后来有几个水性好点的后生下去,硬是将你们两个拖上岸,巨石正砸中白三公子的天灵盖,神仙都救不了了,你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我们探了探鼻息,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可你们十指紧扣怎么也分不开你们,这时候,你弟弟过来,蹲在那里说,白三哥,你要带姐姐一起去吗?那也好,姐姐会欢喜的,说来也奇怪,话音未落,你们就分开了。然后你弟弟抱着你一直走一直走,要不是你醒了大叫一声,我也不晓得你躺在这边。”

我抓过身上盖的衣服,果然是棋子的,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缝制的,棋子去了哪里?

王婶婶凑近摸摸我的头,摸摸我的手,啧啧称奇:“明明方才伤势重得,我们都以为你与白三要一起去了的,怎么一下子都好了。”

“白三的尸身在哪里,我要去见他。”我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时候,我已分不清自己的全身什么地方疼,什么地方不疼了,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的,在这具麻木的身体上面,好象有什么针在刺着似的,觉得这个地方,那个地方不断地一阵一阵刺痛。

“洪水过后会有瘟疫传播,所以村长让把被水淹死的人都一并火化了。”

我眼前一黑,连忙扶住身边的树干,白三已经变成灰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气血沸腾再掌不住,一口血箭喷在地上,殷红红一片。

扑拉拉一阵声响,一只鸟儿迎着向我飞来,我不由自主地抬高手臂,任它停留,橘红色的鸟儿,翅膀周缘有一圈湖蓝色的围边,只比鸡蛋大了一点点,精灵似的的黑豆眼带着点研究的意味同样打量我。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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