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种圆满和一种归来_微微姜花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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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一种圆满和一种归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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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这个手镯,真的是送给我的礼物吗?”小微低着头爱不释手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似乎有些不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而这一切正最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

“当然,你不觉得这个手镯跟你很有缘分吧。先不说是你一眼看中的,曾经那些故事里的女孩子,紫薇还有蔷薇,而你,你是小微,难道不是注定吗?所以我觉得这个手镯下一个主人一定就是你。按照摊主所说的,这也算是蔷薇随身的东西,居然流落民间后还漂洋过海。每天走过那条街的人无数,但是都没有把它带走。我想,它一定是在等你,等你从哪里来,带它回哪里去,所以它一定会为你带来全新的幸福的生活。”我拉着小微的手,虽然已经是盛夏,但是她的手依然是冰凉的。小微说她最不喜欢冬天,因为寒冷不言而喻,因为无法取暖。小微,以后的每个冬天,我的手会护在你的手外面,帮你抵挡住所有的风雪,把温暖包围在你的周围,包围在你手附近的空气里,绵绵不绝。

“这个手镯,真的很喜欢。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它就放不下了,似乎有一种磁力吸引着,让我一步一步的走近它。木子,你说,我现在,是要带它回家了吗?”小微游走在这个世界轮回的轨道中,也许紫薇也许蔷薇她们都是小微曾经的一些梦,一些经历,在那个已经过去很久的远古时代,不复记忆。

小微,现在,我带着你,带着属于你的手镯,我们回家。

我带着小微,步上归程。如果上海是终需要回去的地方,那么我们没有理由去回避。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小微这次回去,再一次不可避免的与浩接触,如果那种磁力依然具有着吸引的力量,那我应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困扰了我几个晚上,小微话语中的点滴无一不透露着浩对她致命的吸引,虽然她自己说了前生后世,灵魂和肉身,但是曾经蹦出的火花,是无法漠视的。停下来的音符,也有可能因为旋律而重新跃动,更何况是人心。只是后来我释然了,跟浩比起来,我不在的一年,是一个太大的空当了,有时候空间和时间是无法弥补的洞,存在而且真实。如果真要反复,那也是过程,我开始就是要等待的人,又有何惧呢。。。

妈妈和徐叔叔送我们去机场,没有带太多的行李,因为只是做短暂的停留,最终还是要回来巴黎。妈妈说:“木子,你要好好照顾小微,还有她的外婆,一切事情办好之后,就回来。学校还要开学,不要耽误了。对了,到时候通知我们来接你。”我答应着,小微分别和妈妈徐叔叔拥抱道别,这些日子大家似乎就已经变成朝夕相关的亲人一样,彼此之间都有温暖的感情维系着。妈妈摸摸小微的头发,说:“回去吧,但是记得要回来,这个家一直都在这里的,知道吗?”小微眼睛有些红,她点点头,说:“阿姨,那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徐叔叔,要好好照顾阿姨,她最近又咳嗽了,让她少抽点烟。”徐叔叔笑着说:“她怎么是我劝得住的啊,所以你要早点回来。”我有些感动这样的画面,在我以前的记忆里,家庭的感觉是残缺的,可是现在,似乎是圆满的。不知道小微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感动,似乎就是遗落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回来了。。。

把行李托运了以后,和妈妈徐叔叔告别,我和小微入关上机。戴高乐机场还是那个戴高乐机场,只是一年后踏上归程的我已经和初来时那个我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了/机场是聚散离合的中心点,每天都会有很多人从这里出发,为了爱或者为了梦想还有可能是为了工作;每天也会有很多的人降落在这里,也许是短暂的停留也是就是尘埃落定了。我在他们之间吗?还是我一个人孤独的看着他们,我想起一年之前的自己,满身的落寞,而现在,应该是幸福的吗?我的背影看上去快乐吗?没有人能告诉我吧,小微在我的侧面,我看不到自己背后的容颜。

上了飞机后,找到属于我们的座位,让小微靠窗,这是离自由最近的地方。小微转头看着我说:“木子,终于要回去了,终于可以见到外婆了。十一个小时以后,上海就在眼前了。”她是期盼的吧,我是忐忑的,她是急切的吧,我是迂回的。上海是离开太久的城市,一切也许都陌生了,熟悉的陌生是难堪的,所以才会近乡情怯吧。

这一次没有眼泪挥洒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小微因为兴奋睡不着,而我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轮廓清晰的侧脸,想自己的心事。小微偶尔回头我们相视而笑,我问自己这就是我要的吗?心里没有坚强的声音回答。我告诉自己,也许是飞机的轰鸣声把应该坚强的声音淹没了。

十一个小时,在我看来,是一场漫长的没有梦魇的梦。眼睛睁着,座位是拥挤的,机舱就好像是一个狭小的鸟窝,拥挤着归巢的鸟儿们,一旦坐下了就希望到终点的时候才站起。如果没有必要连厕所都不想去,总觉得移动变得难为,似乎要惊扰到所有的人,似乎要阻碍到所有的视线。没有特别的杂志,以后如果还要这样的长途飞行,应该随身带一些书,一定要中文的,最好可以在这个旅程中一次念完,没有第二次,之后忘记,就好像是一场梦,只是在当时精彩,结束之后,可以随时在空气中销声匿迹。

时间拥有催眠的能力,我和小微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沉沉睡去,机舱里已经是黑夜,虽然我的手表指向清晨。我希望自己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蓝天,太阳升起并温暖着,地面的温度宜人,眼睛看见的脸庞清新,耳朵听到的,是乡音。飞机其实是一只最大的鸟,最可怜的鸟。也许着陆的地方都可以是它的家,只是却不知道把心停在哪里的停机坪上,被偶尔长出小草缠绕,却不得不再次离开。因为离开,是它的使命吧。

我醒来的时候,距离上海只有一千四百七十公里了,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的上空飘着,正穿越着哪一朵云彩。小微睡得很沉,她的脸靠在我的肩头,有一点重,头发微乱了,麻花辫子有零星的散发破茧而出。这个孩子,引领我心跳的孩子。我帮她把毯子拉了上来,刚刚好掩盖住她的脖子,可能是些许的惊动,小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却是更近的向我偎来,好像全全的信任,好像全全的依靠,这让我感觉心动。我轻轻的移动自己的手臂,放在座位的靠垫上,让小微的脑袋彻底的靠在我左边心脏的附近,我挽着她的肩膀,我希望就用这样的姿势,到老,或者到死,跟小微一起,让生命走的更从容些吧。。。

我就这样守着小微,守着距离上海的公里,一点一点的减少,等着天空一点一点的亮起来,等着周围人群的醒转,还有我怀中的小微。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我跳动的心脏吗?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她的脸红了,有一丝的尴尬有一丝的害羞,她迅速的从我的怀中移开,低着头整理着头发,说:“我怎么就睡着了,我以为我会守着这十一个小时,目送着天空从黑色开始泛白,之后才开始红亮呢。”“呵,因为你累了,也可能是因为终于要回家了,所以心定了,一切松懈后疲劳就不期而至了吧。”我收回自己的手臂,虽然酸痛而麻木,但是因为有小微的烙印而变得新生。

飞机安稳的降落在虹桥机场,所有的一切,到落地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归宿。看着窗外一样的天空,小微说:“木子,谢谢。”我知道,这是小微一直想要回来的天空,巴黎的天空里没有思念的云彩,我只是不说话,用微笑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

上海,我回来了。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和小微办理完出关手续,拿好随身的行李,走出了航站楼。出口的地方有很多迎接的人,也许是在等待一些熟悉的脸孔,也许是素未谋面所以手中高举着白纸黑字。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和小微一样,在见到了自己的等待后转身,从此各自天涯。我转头看着小微,她似乎有点被人群淹没的茫然,左手拉着我右手的袖子,眼睛四下里看着,好像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其实只是离开数月而已。原来故乡也会让人疏离。

“木子,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上海的感觉有些奇怪,我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百感交集的,其实现在心里很平静,没有太大的快乐,反而有一些隐隐的悲哀。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是因为没有看到想看到的脸吗?小微,是这样的吗?虽然我并不是很清楚小微心里真正的想法,但是我曾经幼稚的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回到上海,出关的那一瞬间,我希望我回来看到的第一张脸,是小微的脸。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想我会觉得安心。小微,你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吗?是不是回到这里,你第一时间想看到的,是浩的脸?不管是前生还是后世,不管是灵魂还是肉身,总之,是他的脸,是吗?想到这里,我的心也开始隐隐的悲哀起来。

走出虹桥机场后,打了个车。小微报了家里的地址,说:“木子,陪我一起去见外婆好吗?我想让她认识你。”我原本以为只是送她回家,外婆是早晚都要拜见的,可是今天行色匆匆,衣衫不齐整,在飞机上睡得也并不踏实,这样的精神状态去拜见似乎有些不妥吧。“今天就先送你回去吧,你和外婆那么久没有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在似乎有些不方便。而且你看我今天的状态也有些疲惫,外婆看到这样的形象万一不喜欢呢。所以我想早点回家洗个澡睡个觉,好好调整一下。我们另外安排时间去见外婆好吗?”小微点了点头,说:“嗯,好,你说的对,外婆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吧。谢谢你,木子。我都没有想得那么周到。”小微,如果当你真正的爱上一个人,你会把自己变得很微小,所有的问题全都从他/她的角度出发去考虑,所有的风浪宁愿都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你会卑微自己去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宿命,就好像我会卑微自己去等待一个只有宿命的结果。

我把小微送到家门口,目送她上楼后坐车离开。小微家的巷子在白天看来和夜晚是完全不同的,没有了路灯,没有夜的暧昧,一切昭然若揭。所有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所有的隐晦无处遁逃。我想起最后那晚的拥抱,路灯下被斜斜拉长的我的身影小微的身影,小微好像婴儿般的拍抚,她的脸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听到呼吸的声音,这所有的一切,就如昨天,但是也恍若隔世。重新走这条小巷,尽管是在车上,尽管是在白天,但是记忆就这样翻涌上来。彻底淹没时间的空隙,彻底填埋空间的缝坎。仿佛这街上所有的人都是虚无,只有我和小微,被彻底的定格在那个夏天的晚上,成为记忆的隽永。。。

出租车把我送回了自己的家。我曾经翻阅了二十几年岁月书斋的地方,依然是一成不变的。那些熟识的老邻居看到我,都是一脸的诧异。我在一片询问声的温暖中穿越那些友好的手,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这时候我才感觉,心落地了,因为家,就在眼前了。妈妈临走前把家里所有的家具全都用大大的白布遮盖了起来,这让家的感觉冷冰冰的,虽然外面很热,但是进来后自然就凉快了下来。玄关处原本有些随意的更换拖鞋也被妈妈收了起来,我好像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熟悉而又全新的地方。我找到自己的那双拖鞋,彻底放松了脚,然后一点一点的把白布掀开,让家恢复之前的样子,我离开前的样子。白布掀开后,我淹没在灰尘中,打开窗让空气进来,这时候发现,楼下的蔷薇花,已经开败了。

电话响了,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我被吓了一跳,屋子里人少了就显得空旷了,电话声音就变得特别响,有些刺耳。我接起电话,听到妈妈的声音。“小木,到上海拉?小微呢?”我不禁哑然失笑,“妈,我是你儿子,你也不问我上来就问小微啊,我已经送她去外婆家了。现在可能在和她外婆聊天呢。”妈妈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开始罗索:“家里都还好吧,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要去买一些。电源总开关也切断了,你要重新接上。对了还有,煤气那么久没用不知道还好不好,你最好让煤气公司上门来看一下。自来水要多放一会儿才能用,肯定有锈斑。。。”我都晕了,只是应着。“妈,巴黎那里应该还是凌晨,你快点睡吧,我是大人了肯定能照顾好自己,放心吧,我要去洗澡睡觉了,挂了阿。”告别之后挂上电话,房间又恢复到宁静的状态。洗完澡后,我把自己扔在床上,觉得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了。可是电话居然又响了,我的疲倦有些极致,接电话的声音有些颓废和急躁。小微的声音,我一下子平静了。“木子,你到家了?”“嗯,刚洗好澡,准备睡一会儿了。你那儿怎么样了?外婆一切都还好吗?”“嗯,外婆看到我开心坏了,说我瘦了,嗬嗬,她身体挺好的,很硬朗,咳嗽好像也不咳了,木子,我今天很开心。”“嗯,开心就好,好好陪外婆说说话,累了就休息一下,调整一下时差。对了,妈刚才打过电话来了,就知道问你了,看来我这个儿子真的是失宠了。”小微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我觉得回来之后,小微的笑容彻底的纯净起来,如同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没有杂质,只是纯粹的快乐。

挂上电话后,我沉沉的进入梦乡。睡在久违的床上,下午的风鱼贯而入,似乎这个空间对它们而言,又重新开放了。这一次我没有做梦,只是实实在在的睡着,似乎要把曾经缺少的都补回来,把曾经做过的梦放在记忆的筐里,让擦身而过的铁轨带走,去下一个驿站。

醒来的时候,上海时间,凌晨四点,世界是全黑的,屋子里没有开灯,与这个世界一起彻底被黑色合并。我起身打开床头的台灯,让光明微微的返回,让我依稀能看到周围的轮廓,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城市,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在别人沉睡的时候兀自清醒着,小微呢,她还在睡吗?还是和我一样,对着曾经熟悉无比的天花板,许下些不为人知的心愿。

我随手拿出烟,点上,深深进入肺里的,除了空气,原来还有一些释放的东西。这熟悉的烟味,这熟悉的瞬间,这熟悉的火光,忘了问小微,不知道浩是不是抽烟。其实一直以来有关浩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倾听者,从来没有主动发问过,不知道我身上偶尔的烟味会不会让小微想起浩,或者说,想起不抽烟的浩呢。我拧灭了烟,重新睡下,口腔里是挥之不去的味道,有一点苦有一点呛还有一点欲罢不能的回味余绕。

第二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太阳满满当当的从窗口撒到我的屋子里,炙热且毫不掩饰的乖张。我起床刷牙洗脸,准备去一次超市和菜场,本来今天想去拜访小微的外婆,但是又怕太唐突了,还是等小微的安排吧。冰箱里空空如也,再不去采购一些我都要饿扁了。洗漱完毕后出门,以前只是陪妈妈去过菜场和超市买东西,真的轮到自己去做,有些茫然失措,也不知道应该买些什么,只是随意的街上逛着。看看这个阔别的城市,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依然是梧桐树,上海的标志性景观树木,在街道的两旁肆意的生长,有时候遮住了天,只是让缕缕的阳光透过缝隙洒下,而我在阴影和重叠中穿梭。

上海真的有了很多的变化,街上的行人依然在用匆忙的步伐向世界宣告,我在生活。和他们繁忙的脚步相比,忽然觉得自己的懒散。其实生活的最终目的,应该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吧,张弛有度,咸淡随人,如果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是不是一旦破裂就无法再续了呢?自从大病一场后,对于生命的定义似乎也已经更改了,以前总觉得拥有财富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有的嚣张跋扈所有的趾高气昂似乎都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的。财富可以让你忽然抬高自己的脑袋,觉得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脚下,很多男人都应该有这样的梦想吧。可是现在,我居然开始渴望平淡的生活,波澜不惊荣宠坦然,没有太多的奢望所以不会濒临绝望,这样的我,是长大了?还是变老了?

所有的街道都在我缓缓的踱步中慢慢的向后退,到红绿灯的时候应该转弯还是等待,我似乎有些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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