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无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西门强这么亲密地守护着自己,脸上露出丝丝微笑,他拼足力气,说:“门总,请别怪我,对不住你,我不能再为你效力了------”西门强止住独孤无,叫他节省力气,不要说话,他说:“独孤先生,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你不要急,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一起做很多事情。我们立即回去,为你看病去。”独孤无无力地摇摇头说:“我知道,我不行了。不是因为这猛烈的太阳,我早知道我的身体也已经不行了。”他停一停,接着说,“门总,你这次这么真诚对待‘秋水白仙’,是对的。做人办事,就是要讲个‘真诚’二字,以前我们做得不够,现在开始做,也算秉烛而行,也不算太迟啊。”独孤无咳嗽两声,喘着大气说:“门总,从今日看来,这‘秋水白仙’的技术,确实非同一般,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把她请到身边,方能成就你的宏图伟业。可惜我只能为你做最后两件事了。”西门强泪光充溢,哽咽着说:“独孤先生,你不要说了,我们马上回程,我们会治好你的病。你只管好好养病。别的什么都等以后再说!”独孤无无力地说:“不用费心了。什么医生都没有用的。我这大半生,都是紧跟门总,也是我的荣幸。临别之前,我就为你做一点最后的建议。”西门强终于泣不成声,呜咽了说:“独孤先生,你有什么话,就请说吧,我会记在心里的!”
独孤无的声音已十分微弱:“第一,向你举荐两个人,一个是‘尚清人’顾天行,他德才兼备,洞察当今世事,可以为谋为政,成辅弼大事。另一个是我家的小儿子,犬子独孤弘,他年少有小才情,聪敏也有小气魄,可胜任谋略之职。我希望他能为门总效力。第二,最是重要。依我今日之见,要想真正请到‘秋水白仙’下山,不可使硬,只可行迂回之计。人人都有软胁,门总定要找中她的要害,相机行事,方能真正请得动她。封大兄弟,你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误了门总大事。要是可行,门总不妨从‘秋水白仙’的父母亲人身上入手,如此而行,或、能、克、谐------”
独孤无语未毕,更瞌然在西门强胸前咽气。西门强不胜沉痛,抓住独孤无的手久久不放。当日,西门强回程奋城。他立即吩咐副手罗风刚和原平川将独孤无隆重殓葬,自己亲书“隆父请自安息”几个大字作为典祭,其字虽不端正,但却也饱含深情,遒劲有力。完事后,他又将独孤无的儿子独孤弘招入,接任父亲职位,一切安排停当,便与方岛美子商谈如何找到要害之处向“秋水白仙”切入。方岛美子很赞赏独孤无的建议,她想了想,竟突然大出异想,提出是否就把这重任,交给独孤弘去办。西门强一听,感到正合他意,有奇招方能得奇胜,这最符合他的性格,于是便欣然找来独孤弘,当即诚请“秋水白仙”的重任交给了他。
独孤弘自然满口应承领命。西门强问他,你一向读书在外,又年少毫无经验,能否完成这使命。独孤弘未加思索,便肯定地回答:“能!”再问,凭什么能?独孤弘回答说:“出路由路,见机行事。”西门强再有什么思路没有,独孤弘便说,就按父亲意思,先看看“秋水白仙”的父母亲人,视情况而定。西门强虽然喜欢这样的干脆简练和明朗,但他也没听见独孤无有什么更深刻精辟一点的见解,心下倒犯难了,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他意欲让戊成子相陪而去。但方岛美子和戊成子都说:“不可以。要相信独孤先生的举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戊成子把独孤弘送至郊外。已是时近傍晚,云低日暗,乌鸣声声。戊成子面容愁苦,问独孤弘:“此行艰难,心中可有成算?”独孤弘仍然回答:“没有。出路由路,见机行事。”戊成子的心一紧,吃惊不小,不敢再问。他心下叹息,“独孤兄弟,事有不妙呀,你家小子,甚堪担忧!”戊成子与独孤无同事西门强,已有近二十年共同经历,友情笃深。独孤无突然离去,他心下很是伤怀。他本想全力提携好友的遗侄,以尽朋友之宜。但不想独孤弘徒有少年意气,却出语无定,让他十分担心。此去如若不成,他戊成子也会大失面子,必被西门强冷落,弃若草芥了。戊成子不免带上了几分忧伤,满目的愁苦。独孤弘见状,也不多说,只略作辞别,便带着他的助手,一路径往湖湘之地直飞而去。
罗诗谰的母兄,远住楚湘之滨,一个叫高岸的县镇。独孤弘的飞机,只用近三个小时也就到了。小镇之夜,灯色初起,气氛氤氲,美丽宜人。不费多少功夫,独孤弘就了解到了情况。罗诗阑的母亲李氏英,世代贫寒,家庭困苦,除了只知道多生子女多子多福这个道理外,她什么也不懂。在她勤恳地生育之下,短短十五年,竟奇迹般生养了九个孩子。但是,因为缺吃少穿,拓医少药,九个小孩,却只养活了三个,其他六个孩子全都半途夭折死亡了,她自己也差点在生产时殒命。罗诗阑是她第五个孩子,现在在她上面是只一个哥哥和下面一个妹妹了。李氏英是个苦命的女人,生育完成了,他男人也生病了,她只得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三个孩子拉扯长大,可喜的是,罗诗阑却特别的聪明,自幼读书优异。她便节衣缩食,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在不女儿身上,全家人再苦再穷,也不叫屈。好不容易,盼到诗君有了出息,生活好了,日子舒坦了,正可以好好享享清福了,可是,前两年,那没福寿的老公,却眼睛一闭,两脚一蹬,自己走了,留下她一个孤苦妇人,寂寞度日。罗诗君的哥哥,这个兄长大人,却极其的本分老实,因为早年家道太贫苦,一直没有读过什么书,他也读不了书,三天写不了一个牛字。为这,李氏英还护过他的短,说,让一小孩子写那么大一牛,他怎么能写,让他写鸡,兴许还行,她怪的是那些笑话她儿子的人,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护,人们倒越笑。不过,罗诗阑哥哥倒是勤苦努力的青年小伙,他打点小工,挣点儿小钱,自己舍不得花,都节省着给妹妹诗阑读书用。父母兄长三人,努力工作,辛勤劳作,供养两个妹妹读书上进,一家人虽苦还乐,倒也安之若素,没有什么不好。但是,自从罗诗阑读书成才之后,搞it技术赚了大钱,家里越来越富足,越来越高贵,却反而不太平了。老母亲成了老太君,顾了保姆,凡事不动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吆三喝五的,事事瞪眼,处处挑刺,俨然成了皇太后。她凡事喜欢与小镇上的人计较,一心想着要小镇的每一个人都像孙子一样地尊敬她,唯唯诺诺,恭敬畏惧。确实,她想做几天人啊,以前做狗的日子,她不要了。
可偏有那一个让她生气的妇人,跟她同一个街区,却不怎么奉承她,见了她总是平平淡淡,并不那么地尊敬热忱。那一天,她们两个竟为一条衣服的颜色花纹争吵起来了。李氏英说,那花纹富贵,好看。四周的人都跟着说花纹真红紫,色泽很好看,很福气。李氏英听了十分满意受用,满心的喜欢。但是,偏偏又是那个讨厌的妇人,说那颜色太明亮,太招眼,不怎么好。她其实也不想跟李氏英作对,只是随便凑了一句,并没有恶心,当然也不想像其他人那样瞎恭维。但是,李氏英却大不高兴了,想是她又在剥她的面子。便话里有话,骨里带刺,阴阳怪气说:“哎呀呀,我道我是还年轻呢,却原来我已经老了,连什么颜色,什么亮光都看不清,辩不明了。看我这眼神呀,眼前明明是一只癞皮疯狗,却看花眼,当它是条黄龙母狗,好生地看待它,却被它咬一口。我真不长眼啊!”这不是分明变着法儿在骂人吗?那妇人听了,不怒也得怒起来,她何曾要受这样的气。她大声责问她:“你给我说清楚,这里谁是狗!”李氏英可再不是以前的李氏英,她哪里容得了这妇人在她眼前冒犯她的尊颜,她毫不思索,破口大骂,道:“谁接口谁是狗。你以为你是谁,靠个破镇长女婿,就以为很了不起了!我怕你呀!”两个妇人便当众撕打起来。
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是争强好胜,妇人之气而已。那镇长老岳母,因为顾及当官女婿的面子前程,能平也平了,不再多计较。可李氏英却不同意,她非得让那妇人来道歉不可。这一来,镇长岳母也不干了。她的镇长女婿也生气起来了。他怒道:“罗诗阑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搞技术的吗,她敢这么猖狂,我这个镇长还当得了!”事情便这样闹将开来了,那些个司法、调解、警察、街道、镇政府,都帮着镇长说话。但是,罗诗阑再怎么着,也只是一个有钱的新贵,却不知道搞社会关系,她哪里敌得过那些奸猾小官和小镇地痞。他们可都是同僚同党,相互照应着的。再说,县官不如现管,他们犯得着去冲撞他们的一镇之长吗?而且,他们本来就很不满意那些富豪的得意猖狂,很想找茬修治他们。只是碍于富豪们的威势,才不敢太放肆。但是,只要一有机会,他们总是把那些富豪往死里整,心里骂:“看是你的钱硬还是我的权硬”。此所谓,穷不跟富斗,富不跟官斗吧。这样一来,事情就走向了反面,倒变成李氏英的不是了。李氏英反倒要给那妇人道歉了。母亲李氏英因此很不满意女儿,说她有钱无势,白读书,读白书,书白读了。连那么一点儿面子都争不了,没用。早年的辛苦,她都白受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让她读那破书,随便嫁一个什么无赖一样的人,都能强似现在这般窝囊。母女两人,竟致一句不投,两两相向,分室而居。后来,罗诗阑情路惨淡悲凄,人生悲苦失望,她独自远上神如架,筑室幽居,与闲云野鹤为伴,深深陶醉于她的it技术中,不问世事。母女俩已是长久不来往了。
罗诗谰的兄长,罗兵耿,倒是跟他父亲一样,忠厚老实,笃性纯朴。可他虽然本分,却娶了一个比他老母亲还要难缠的女人。这就是他的娇妻高兰市,小他十二岁,完全是因为罗家富贵之后,攀龙附势而嫁的丈夫。进入罗家后,高兰市就不再是低眉顺眼的软柿子了。她要钱好强,远不比她的婆母弱。罗诗谰不满足她的要求,她就怀恨罗诗阑。没主见的罗兵耿,竟也跟着妻子恨他的妹妹,兄妹也就怒目相视,两不说话,不再来往。罗诗谰与母兄如此反目,说通了她的母兄能有什么用呢,那还不是一样请不动她来吗?独孤弘的两个助手王炳能和胡有为可担心了。但独孤弘却好像一点也不紧张,像什么也不懂似的,傻傻地说:“去他们家看看。”王炳能和胡有为狐疑地跟着,面面相觑,不知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