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凌晨六点,周末才刚刚开始吧?可我咋就那么命苦呢?被人从柔软的被窝里扯起来,还得笑模笑样的说“谢谢”!唉,瞧我这妈当的,忒没派了。
飞儿潜伏在床的四周,冷不丁就会冒出来挠挠痒痒,或者钻进被窝亲一口臭脚丫子,然后再嗲声嗲气脆生生忽悠几句:“好妈妈,你老早就答应今天要陪我玩滴,我怕你要是不小心给忘了,在我一个小孩子家家跟前失信就不好啦,专门来给你提醒儿呢,还不赶紧说‘谢谢’给我?”
“好,好,谢谢啦,小祖宗!”眼睛还闭着,脑子也正迷糊。这臭小子,上学的时候天天嚷嚷着香瞌睡,小小人儿早早起,让我好不心疼。这刚一放暑假,却天天早早儿就自动自觉的醒来,小公鸡似的,也忒勤劳了吧?
“哎呀,反了反了!”飞儿手忙脚乱帮我理衣服,嘴里兀自嘟哝着,“笨死了,衣襟儿朝上也能穿?”
“哼哼,明明是你拉错了嘛。”羞红了老脸,却强装镇定,反正是他害我睡不成懒觉的,不借机折腾折腾这小崽子,岂非冤枉?
好不容易系上运动鞋带子,眼睛却还睁不开,跟刚孵的小鸡仔似的。
“妈妈,接――球――!”还没醒过神来,一篮球就砸在脑袋瓜上,那个气呀,抱了头鼠窜,那臭小子却乐得直蹦。
“不玩了,不玩了,”我跳脚嚷嚷,飞儿见状,跳过来边替我揉脑袋,边涎了脸笑,半求半哄,“好妈妈,不疼,不疼哦?”见我崩了脸却仍然掩不住地在偷笑,飞儿恼了,“笨笨熊同志,立正!命令你现在捡起篮球!”
“不捡!就是不捡!”也不知咋的,这话就出口了,整个一青春背叛期儿童嘛。
“嘻嘻,不捡?不捡就不捡呗,咱们打羽毛球吧?”这小家伙,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我的睡懒觉的美梦成空。
“好!”调整出做妈的样儿来,威风凛凛地答应了。
“开――打――”随着飞儿的伴奏声,那球飘呀飘的,就进了二楼的防盗窗栏。
飞儿瞪着我,傻眼了。
“嘻嘻,没得玩了吧?撤,回家睡懒觉去喽!”我的兴奋无遮无拦。可怜的飞儿却瞬间像是霜打的菜秧子。唉,同情心泛滥成灾了,睡意也跑光光了。
“那你看,能不能想点别的法子?要不,咱去另买一个羽毛球?或者咱们玩篮球?要不,陪你去打乒乓球也行,再不成,咱们――”我摆了一幅慈母的好模样,一个劲儿安慰。
“呀呀,真的?任我挑?”飞儿乐了,直蹦。
“任你挑!”我铿锵作声,舍生取义似的。
“任我选?”飞儿继续核实,像跌了跟头捡个大元宝似的,很是不相信自己大眼睛和小耳朵。
“任你选!”我继续发扬慈母的温柔和战士的慷慨。
“那,玩滑板!”飞儿一言既出,我立马晕了。玩滑板?想当年花样年华的时候,也曾在旱冰场傲视群芳,后来的一次意外,就再也没动过那东西了。而且从那以后,对一切长轮子的东西有了天然的畏惧,一晃,已是整整十五年。
“不玩!”我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妈妈?”飞儿惊讶极了,大眼睛瞪着我,仿佛看外星人似的。在他的眼里,妈妈向来是言出必诺的。
“神哪,救救我吧!”暗地里祈求,却不见有哪路神灵赶来扶危济困。望着飞儿干净清亮的大眼睛,我咬咬牙,咽了口唾沫,开口――“好!”
飞儿欢呼雀跃,拿了滑板来,再三再四地比划讲解,然后,一只小脚丫挡在滑板前面,一只小手牵牢了我,“把那只脚也收上去,”飞儿信心满满的发出指令。
“嗯。”我像个小白痴,乖乖答应。
“哈哈――哈――”对面四楼谁家窗户里绽出爆笑声。笑啥?当然是在笑我。那个人笑的时候,我正平平展展躺在院子的水泥地上,雪白的运动衣,漂亮的大美女,统统与粗陋的水泥地完全彻底地亲密接触。
“妈妈!”飞儿惊呼着扑过来。
“哈哈!”我爆笑。
“妈妈?没事吧?”飞儿担心地叫。
“没事,没事儿!妙极了,哈哈――哈……”我乐得收不住,飞儿傻眼儿,瞪着我,半晌,也跟着开始笑。两个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笑得像两个傻子。
这些年,一直恐惧着所有长轮子的东西,旱冰鞋、滑板,甚至自行车。恐惧什么?仿佛是一个无底深渊,无名地怕着,不敢切近。怕什么?不就是怕再摔着吗?可是真摔了,却实在是没什么了不起嘛……想的得意,笑得止不住。
“妈妈――”飞儿拉我,小脸泛红,偷眼四处张望。
哦?原来小家伙也长到了怕丢人的年龄?哈哈,居然怕妈妈给自己丢人?不错不错,有出息!这满院子几百户人家,老的少的,认识他的人多,认识我的少之又少,他怕丢人也是情理之中嘛。
急忙挺身而起,潇洒地拍拍儿子的小脑袋,“走,找个没人的地儿,咱俩练练!”
“中,咱俩练练!”飞儿乐颠乐颠牵了我的手,去了他们常玩儿的地方。那是一片很安静的空地,山青,水绿,草疯长。
我站上滑板,飞儿做教练。
每一次,我如果能在滑板上多站一分钟,就会得到小老师的礼物。或者是一枝青翠的叶子,或者是一枚薄香的花儿。等到我能滑五分钟的时候,也不知他从哪变出了一个好漂亮的小发卡,一定要亲手别到我的头发上,说是给好学生的奖励。
一不小心,堂堂的孩子他妈,就给臭孩儿做了一回徒弟,而且是处处受奖的乖乖徒弟,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你正在读这篇小破东东?呵呵,那还不赶紧着,回家也给自个家的臭小子做一回乖徒弟呗。
2007年7月27日夜,感念我那可爱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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