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还没想起来啊？”司马昌盛也不想再吊宋可的胃口了，提示他道：“以前，你不是说过，你和柳公子玩得熟么。”
“哦。你看我，突然一下就想起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随口说过的话。以前我是和柳杰经常一起来往的，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家里看他在金海太无聊，把他送出去‘洋插队’去了，现在是在美国的南加州大学呢，偶尔还和我联系一下。”
“那他妈妈王云英，你见过吧？她和易书记很熟的。”
“王阿姨我当然见过，以前我到柳杰家里都去过几回，每次都见到了王阿姨，她很热情啊，很喜欢我。不过，我没有真正见过他爸爸，除了在电视里，呵呵。柳杰出国之后，我还陪王阿姨打过一回麻将呢。没想到，她和你们的易书记很熟。”
“天底下没想到的事可多了。既然你知道了这层关系，就知道怎么做了，你小子，很聪明。”
“好的，太谢谢你了，司马院长。那改天再请你啊。”
“好吧，挂了。”
“再见。”宋可手机显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才把自己的电话挂了。这也是规矩，让领导听到自己挂机的声音，这可不是心细如发的宋可会做的傻事。
二
上午的行务会终于讨论完了所有的内容，准备结束了。
崔福云做最后的总结发言：“今天行务会的几项内容都基本定了，小梅把议定的内容整理一下，交各位出席人员审阅、签字，最后给我看吧。好了，今天就这样子啦。散会吧。”
行务会的记录员梅瑛还坐在一端整理记录，几个成员已经起身，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地回自的办公室。叶小鸥站起来，在桌上用力地顿齐了自己的手里的材料和笔记本，还用不友好的眼光白了何玉萍一眼，因为虽然她今天的发言紧跟了形势，围绕了主题，可实际上是让何玉萍抢了她的风头。
何玉萍没有正视，但用眼睛的旁光，也感觉到叶小鸥的白眼，更听到了她用力顿响桌子的声音。不过，何玉萍才没心思理会她。何玉萍轻轻合上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也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何玉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开了台式电脑，看看行里的一些文件和消息，没一会儿桌上的电话响了，何玉萍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崔行长。
“喂，崔行长。”何玉萍先问候道。
“小何啊，”崔福云在比较私人的场合还是习惯称呼她这个，“你过来一下。”
“好，我马上到你办公室来。”
何玉萍在行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崔行长，找我有什么事啊。”何玉萍微笑着说。
“来，你先坐下吧。”
何玉萍坐到崔福云大老板桌对面的椅子上，一脸坦然地看着崔行长。
“小何啊，我是一直把你当侄女儿看，你父亲是我的老领导、老同事。所以，我跟你说话也比较直接。我不是批评你啊，你今天的表现就是太露锋芒了。当然，现在社会不同的，过去是讲要伯乐，现在讲营销、自我营销。所以，我不是批评你，是提醒你要更好地把握。”
“谢谢崔行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么多年一直关心、爱护我。我今后会注意的。”说完，何玉萍又看着崔福云，看他还有什么事要讲。
“你啊。”崔福云用手指对着何玉萍空点了一下。“能力强、思路清、话精炼，这些都是你的优点，同时也是你的缺点，关键是看怎么用，什么时候用，什么地方用，对什么人用，这就是哲学上讲的度。”
“嗯。”何玉萍应了一声，不过她知道崔福云找她来，肯定不只是上上哲学课的。
“你看金海商行的问题能看在点子上，也能拿出比较有效的措施，我是很欣赏你的业务能力的。这些话，我以前并没有说，今天是第一次说。是因为我明年一月就会退休，还等不到明年四月的董事会换届，所以，我就说了。金海商行很复杂，虽然你的业务能力和管理能力是最强的，但是你的资历最浅。我就直说，我是担心你以后在行里的处境。班子里那几位，都排在你的前面，跟你也不一定合得来。冯青虽然说是有风声说要出国，但是也还是风。他更欣赏的是陈明松，甚至叶小鸥，好在他并不管具体业务，但在行长人选的问题上，他只要在金海，是很有发言权的。”
崔福云这么说，既有对今天上午何玉萍锋芒太露是个提醒，也有对何玉萍一贯以来的企图有所察觉。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时，金海市的几家城市信用社组建成金海市城市商业银行，当时牵头负责筹备工作的是金海的人民银行，他们利用自己牵头的优势，安排了一位在本单位提拔无望的老科长，也就是崔福云任了行长，对此金海市委和政府当时还多少有些不满，可毕竟批准筹建和开业的权力都在人家手晨，也做不得声。也正是崔福云与何玉萍的父亲何三平曾经共过事，有些私交，所以当年组建金海商行没多久，何玉萍能顺利地升到支行行长的位子上。几年前，崔福云知道自己在位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在兼职董事长冯青并不是很支持的情形下，硬是把何玉萍提拔到总行副行长的位子上。当然，何玉萍倒不是缺乏学识或者业务能力，她是个性太强，不容易得到员工的拥护，也不容易讨一般领导的喜欢。
“你说的这些，我多多少少都知道点。我也知道，行长这个位子，就算是掉到我面前，我可能都抢不到。而要是陈明松或者叶小鸥当了行长，我的日子估计不会很好过。”何玉萍说道。
“所以，作为长辈和领导，我有必要提醒你啊。”崔福云语重心长地说道。“当然，如果从外部来一个行长，情况应该会好一些，但这种可能不算大。你的优势，还是要继续发扬，只是锋芒必须收起一点。这样，对你自己有利。再加强业务方面的研究和发展，你至少还是能在金海商行站住脚跟。”
何玉萍听完了崔福云的话，心里有些冰凉。她见崔福云也没再说话，于是问道：“你没什么事了吧？那我先出去了。”
“好的，你要好自为之，我希望自己最后一班岗，还能好好帮你一下。”
“谢谢崔行长，我先走了。”
三
司马昌盛和宋可在电话里一说完，他看看时间，正是小食堂进餐的时间了，于是他马上赶到食堂去吃了饭。不过，今天中午肖满生不在食堂吃饭，不然司马昌盛又得‘侃’他一次，让他为国家级的先进请班子吃饭。
吃了午饭，司马昌盛就回办公室的小套间里睡觉了。平时，要是天气好，他多半是在午饭后散步回家睡个午觉。可是今天太阳有点强，加上昨天和何玉萍的尴尬事，他想了一想还是没回家。不过，他在办公室的套间里，也没睡得很踏实，因为他在想，怎么早点让何玉萍原谅自己，恢复往日的家庭生活。
虽然他偶尔有点沾花惹草，但是司马昌盛却不想离婚，因为他认为自己和何玉萍还是有夫妻感情的，只是现在越来越淡了。从他们结婚时开始，司马昌盛一直感觉，那时自己喜欢何玉萍要比她喜欢自己多一些。何玉萍这个人看似平静、平和，可以司马昌盛能感觉到也内心有一种野性，并没有得到驯服。而三年前，何玉萍从金海商行的一个支行行长的位子上，擢升到总行副行长的位子上之后，他更强烈的感觉到了，她那份野性也在扩张。首先，她开始主动的减少了对他的性要求，这在一般的中年夫妻间可能是相反的。而这个，也更助长了司马昌盛内心中好色的本性。司马昌盛认为，何玉萍为人妻子，本来就缺少应有的温柔体贴，而现在更少了。司马昌盛还没有想过要另外去找一份感情，他想男人能找到合适的性也可以了。
躺在办公室套间的小床上，司马昌盛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他们曾经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画面：他们的喜宴，他和何玉萍的第一次，他骑着自行车驮着何玉萍去郊游，女儿婷婷的出生。这些并不清晰的回忆画面，越来起模糊，而他也在这种模糊中睡着了。
手机的闹铃声，把午睡中的司马昌盛叫醒了。司马昌盛起来洗了脸，就继续戴上眼镜，看上午没有看完的报纸。
突然他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他边取下眼镜，边说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宋可。他关上门，和司马昌盛打招呼道：“司马院长，你在忙啊。”一边说，宋可一边给司马昌盛开烟、点火。
“还好。来，坐吧。我给你泡杯茶。”
“不用了，我跟你打个招呼，马上就走了。不用泡茶了。”
“哦，也行，那先坐一下。”
司马昌盛把宋可领到一边的沙发上，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宋可说道：“我刚才到易书记那里去了一趟，她非常热情，答应明天晚上一起吃饭。按你上午的建议，我就单独请她了。下午我找王阿姨说了一下这事，她马上就打电话给了易书记，还说她自己会亲自参加，我就趁热打铁，直接就到二医院来了，邀请易书记。”
“那不错啊，你的事，应该是没问题了。标书什么的，一定好准备好。”
“这个一定会按领导要求做好的。我从易书记那儿出来，看看这边没什么人，就过来了。呵呵，应该没什么人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