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因为宜金小区发生事故后，我们行里的班子之间也议论过这件事。”崔福云老实地说。
“哦。”顾一兵其实是想看看何玉萍分管信贷，从崔福云这个角度了解一下，她会不会涉及到宜金小区那帮倒霉的家伙。他接着又问道：“那么明光监理公司、河源设备租赁公司呢，和你们有没有信贷业务关系？”
“没有，这个也可以肯定。他们这些公司本来就不像建筑公司，对资金需求不是很大。”
“哦，是这样。我是分管你们的副市长，也担心你们会和这几家公司扯上什么关系，所以找你先过来问问。没什么关系，我也就放心了。”顾一兵解释说。
“请领导放心。”崔福云嘴里说着，心里却在想：顾市长跟我上午的套路怎么也差不多，前面这些多半是一个副题，今天谈话的主题是什么呢？
“嗯。今天请你来，主要是关于你的个人问题，分管组织人事工作的柳书记跟我通了气，想让我先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
顾一兵的话语很轻，却重重击到了崔福云的内心，他想看来上面的领导们真的要动自己了，到明年四月换届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了，都不让他好好过完，太不象话了。想到这些他只觉血冲脑门，好在自己也是修炼了多年，不至于当场对领导发作。
“不知道组织上对于我有什么考虑，要征求我的个人意见？”
（三）
“谢局长，你谈谈你们建设局领导班子的分工情况吧？”胥副主任问道。
谢秀萍非常流畅地回答说：“我们市建设局现在是一正四副，一共是五名班子成员。熊国明局长，主持全面工作，同时还分管办公室和财务科。黄局长分管农村、人事、党务等工作，包括村镇建设科、人事教育科、机关党委。李局长分管安全、市场和行业管理工作，包括质量安全科、建筑市场科，行业管理科，还有二给机构建管站。我分管规划、信息等工作，包括城市建设科、规划设计科，还有二级机构城乡建设信息中心。易局长分管科技、节能、防灾等工作，包括总工室、建设法规科、防灾救援科。”
“建筑行业和建筑市场的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是哪个科室负责？”
“这个主要是由质量安全科牵头负责的，这是李杰军副局长分管的工作。”谢秀萍答道。
“你认为你们局最近两年在安全生产上做了些什么工作？”
“应该说，我们局还是做了大量的工作，在这方面。安全生产，我们一直抓得非常紧，每一个重大工程开工，我们都要跟建设企业签订安全生产责任书，建管站负责跟他们签订，同时也经常到现场监督，所以说这几年来没有发生过重大安全生产事故。”谢秀萍的话，猛一听上去似乎还是在为李杰军开脱的。
胥副主任也认为她露出了与事实相矛盾的地方，于是追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会发生宜金小区这样大的事故咧？”
谢秀萍叹道：“哎，怎么说呢？”
“你实事求是地反映嘛。”
“要是建设工程安全抓得紧，那也是抓得紧，不过那是以前的情况。今年以来，因为市里重点工程上得多，我们局在这方面可能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吧。熊局长和黄局长都是年纪较大了，身体又不好，马上都要退线的人，哎，就出了这样的事。我个人觉得，宜金小区工程指挥部心还是好的，想早日为老百姓提供更多的廉租房，但是正是因为想赶时间进度，一定程度了降低了质量要求，忽视了安全要求。据我的了解，本来宜金小区是安排在今年十二月底封顶的，但是提前了三个月。这个我还不是特别确切的了解，你们可以查一下宜金小区的规划和建设方案，以那个为准啊。万一我说错了，那就害了同志了。”
“这个没关系，你按你真实了解的，你记得的讲，没关系的，我们纪委也不会凭一个人说的话，确定人的错误事实，所以有证据是要相互形成逻辑关系的。”
谢秀萍又恭维道：“那就好，我相信纪委的同志会秉公办事的。”
“你们局党委是不是每年和市委签订了《党风廉政建设责任书》？”
“是的，我知道有这件事。就是你们纪委牵头组织的大会上，熊局长代表建设局递交的嘛。”
“这份责任书中明确的第一责任人是谁，你了解吗？”
“这份责任书写的第一责任人，当然是党委书记熊局长啦，不可能会是别人吧？”
“你们党委有没有进行责任细化、分解到班子成员和各科室？”
“我记得有，我还跟熊局长签订了责任书，如果我分管的科室和负责人出了事，我也要承担领导责任的。李局长应该也签了。这些你们在局办公室应该都可以查得到的。”谢秀萍的话说得比较慢，她主要是看着胥副主任说话，但时不时还看一下做记录的小刘，用不快的语速，方便他做好谈话笔录。
“如果这次宜金小区要追究市建设局长责任，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是这样想的，胥主任，我认为人命关天，现在我们天天讲以人为本，人的生命不是最根本的本么？十八民工死亡，我认为市建设局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也包括我这个副局长，也有一定的责任。”谢秀萍的讲话，姿态表现得非常高，因为她知道已经立案的是熊国明和李杰军，她站在岸上讲狠话，不过是想把水里的人再推得更深一点。“嗯，想想十八条人命，如果组织给我什么处分，我认为怎么样都不为重，因为人死不能复生啊。”
胥副主任都没想到谢秀萍这样高姿态，这样明事理，他看谢秀萍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再和她谈下去，因为后面易湘龙还在等着谈话。
“那行，我就这些问题了。”胥副主任又看了一下小刘。“小刘，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没有？或者有什么没记清楚的，要再问一下谢局长的？”
“我没有问题问，谢局长说的，我也都记下了。”
“那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意见没有？”胥副主任问谢秀萍。
谢秀萍看胥副主任的意思，也很知趣了。“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啦。总之，虽然事故发生了，我们全局都会继续把工作做好，而且做得更好，不管是什么处理结果。”
“有你这样的态度就好。那行，你看一下笔录，然后签字吧。”
“不用看了吧，还不相信你们？我就签字》”谢秀萍大方地说道。
“这是必要的程序，你还是大致看一下吧，与你所讲的意思一致不一致。”胥副主任说道。
“那好。我看看。”谢秀萍从小刘手里接过那几张谈话笔录，拿着看了起来。
小刘提醒道：“谢局长，你看完了，每页的最下面签字，并签上时间。最后一页签在记录的最后一行下面，不要留空行，写上‘以上笔录已看，与我所讲的一致’，再签名和时间。”
（四）
顾一兵看着崔福云说道：“崔行长，组织部门认为你在金海市商业银行工作期间，工作踏实，成绩突出，为金海市地方经济建设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受到了各方面的一致好评啊。”
“哪里，哪里，我的工作做得不够好啊。”崔福云听到顾一兵转述的表扬，并无得意和高兴的感觉，他知道领导要他让位子，肯定会好评一番。
“组织部门是长期考察的结果，应该有一定的代表性啊，我来金海时间不长，也感觉到你的工作抓得很好。”
崔福云又谦虚地说道：“谢谢顾市长的肯定。”
“所以，组织部门想向市委推荐，在你退休年龄到之前，安排到市人大工作，可能是人大财经委的主任，因为正好你是市人大代表，是不是啊？”
“是啊，我是市人大代表。”崔福云听完顾一兵的这番话，差点高兴得蹦起来了，因为人大那边对年龄的要求宽松得多，而且市人大机关和市委、市政府这边一样，退休后的工资比在金海商行这边的高，金海商行是按企业按，在职的工资高一点，退休后就比公务员差了。想当年，就是在市财政局当一把手的老领导何三平，在退二线是想搞人大的一个专门委员会的主任都没的如愿，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让他遇上了。
顾一兵向他分析说：“你看，你身体还好，按金海这边组织部门的规定，你在人大还可以干个三五年，再退休，而且可能这边退休后的待遇要稳定一些，但是呢，这必须要在你正式退休前过来，也就是说金海商业银行的董事会要提前一点换届。我和马上要挂牌的银监局的领导也交流了一下看法，他们还是支持市政府的意见。不知道，你个人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一定服从组织的安排。”崔福云开始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露出了一点笑容。
“你个人没什么意见，是吧？”
“是的，我没意见。我自己确实身体还好，从事了几十年的财经、金融工作，应该可以胜任人大财经委的工作。”
“那就好。”顾一兵喝了一口水，又问道：“如果新任董事长、行长，由一个人兼任，这个人如果在金海商行内部产生，你考虑谁比较合适呢？”
“说老实话，现在其他四个班子成员，陈明松、叶小鸥，王海文，何玉萍，论能力、论资格，都可以当一把手了。”崔福云听到顾一兵这样问，却又不知道领导的意图，他怕自己说错了，本来到嘴的鸭子也会没有了。“我听到各方面的反映，大家一般都感觉陈明松和何玉萍更突出一些。”最后他用“大家”的观点，来试试顾一兵，看他有什么反应。如果顾一兵或者柳书记对其他人有意，他们肯定会提出来的。
“那你说说这两个人看，各有什么优势和不足呢？”顾一兵顺着崔福云的话问道。
崔福云一听，估计自己说的对路，叶小鸥和王海文，就不用推荐了，但不知道领导们是对陈明松还是何玉萍更有意向。“陈明松同志的优点在于经验丰富、敢做敢说、具有魄力，他的不足是有时候讲话过于直接，思想相对偏保守一点。何玉萍同志的优点在于思路清晰，开拓创新、年轻肯干，知识丰富，她的不足是资历最轻，有时候和其他成员交流不够。总之，他们的业务水平、管理能力，都是能胜任一把手位子的，关键看领导们怎么安排使用。”崔福云的话还是说得有点活泛。
“柳书记跟我通气的时候，他是比较看好何行长的。他是长期在金海做组织人事工作的，我是才来，还不如他了解干部的情况。你觉得何行长可不可推荐？”顾一兵搬出柳益成的观点，来表明自己的想法。
崔福云想起上午自己和陈明松、何玉萍两个人的谈话，感觉这位子还是交给何玉萍更放心些，要是交给了陈明松，他把有些贷款的事拿出来清查，既然他到了市人大，都会不安心，于是他较肯定地说道：“我认为，何玉萍、何行长，是值得推荐的。柳书记看得没错，综合起来看，何行长的素质还是高一些，比陈行长更强一些。”
“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说的了，还是推荐何行长吧。这样，市委组织部门、市政府，还有你们金海商行，我们三家的思想就统一了。月底左右，市委组织部会到你们行里去进行民主推荐、测评和考察，希望组织的意图能够实现。”
“那就没几天了啊。”
“是的，马上就要进行了。希望你为保证组织意思的实现，回去还做点工作啊。没问题吧？”
“没问题，一定，一定。”崔福云爽快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