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太多,先吃药。”
他坐在我床边,又把那杯水递来,我接过杯子,没稳住,手一滑,水洒了他一身。
“啊……啊!”他蹦了起来,脸色急灼。
“烫到了?”
他一愣:“没……没什么,我再帮你倒杯水!”他匆匆的走到桌旁。
看着他背过我,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他妈的毒药论斤买?”
话一出口,我有些后悔,原本没打算这么早揭发这家伙。
“什么?”
“别惊讶,我还知道前几天送来的饮料里面也都有毒,我没喝,所以你今天要亲自动手。买这么多毒药,批发价?”现在也没有必要佯装,把话挑明。
“胡说什么啊,怎么会有毒?”他强笑着,又取出一只杯子。
“别装蒜!你莫名出现,我就觉得很奇怪。验尿时,我把你送的果汁拿去了,结果‘尿液’里含有过量的砷。为此我还费劲和医生编了不少借口搪塞。”自从刀下免死、虎口脱险、火场逃生之后,我对周围人戒心异常重,更对关怀备至的陌生人毫不信任。他第一次送来的饮料并没有毒,即这样,第二次我依然送去检验,戒心由此可见一斑。
“哼,真没想到你居然知道。你也应该明白离死期不远了,居然还笑的出来。”他冷笑一声,摸起桌上的水果刀。
我依旧笑面以对:“你打算用那把细细小小的水果刀在医院杀人?我背后可就是紧急呼叫按钮。我们还是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他神色有些慌张,其实那把水果刀刃口极利,加上他身形健壮,足以迅速杀死我。
“先从杀人动机开始谈。你根本就没有打算杀我,只是受了指使。而指示你来的人,原本也没有打算杀我。”我看看墙上的挂钟,指向四点二十分。
“你……怎么知道?”他惊愕的看着我。
“安排单人病房,支付医药费,未免对死人太好。加上,你送来的饮料,第一次并没有下毒。我想之所以要杀我,是因为之后我不断提起的话题。”我放慢语速,计算着时间。
“你还挺聪明!”
“杀人灭口的确是个好方法,不过我还有个更好的主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你转告指使你来的人,只要他给我十万块,我就光光彩彩回老家,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到广州这块地上。”
“哈哈哈……你现在命都不保,还想要钱?凭什么?”
“就凭我救了那个孩子。”
“疯婆子!根本没有什么孩子!”
“有!我亲身经历过的事,不是你的片面之词能否认的。”虽然无处得知孩子的下落,张伟也一再否认孩子的存在,但身上的伤痕却不断提醒我那些事情存在。昏迷时的梦也给了我启示。
八月二十八日那晚,我的确救了一个婴儿,却救不出五楼的十来个人。
火灾后,报纸刊登过这则新闻,报道中说火场两死一伤,但是火势过于猛烈,以至于死者的尸体都找不到,只能按照失踪人员确定。
装修近尾时,抠门四眼雇了独立的装修队,都是在广州没有亲戚的打工人员,只要没有人报失踪,隐瞒死讯太过容易。‘大老板’已经在火场中丧生了,如果需要隐瞒死伤,就意味着背后还有人在操纵。
以这些为契机,我不断回想火场细节,当时在火场被炎罗刹拖延了许久后奔下三楼,三楼的厨房才炸开,可见起火点并非厨房。餐馆,起火点不是厨房,而是在大厅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纵火的可能性极大。张伟的出现,让我把零散的事情联系起来。
从当日四眼和小保姆的对话中,可以推测出孩子父母地位挺高。小孩幸存,他们心存感激但鉴于身份,不便出现,因此派了‘消防员张伟’照顾我。只是他们没有料到我被救出时,睁大了双眼把一切看着眼里,消防员中,并没有张伟那张脸。张伟发现我不但记着孩子,还记得工人,更记得休闲城里面的工作和许多事情。如果说纵火就是为了毁灭所存在的事物,那么我就是不该存活的证据。毁灭证据无可厚非。
由上说来,杀我的理由是有了。我想通这些,纠结的问题却越来越多:若是纵火,背后有什么意图?工人的死是否刻意隐瞒?还有什么被埋藏的事实?毕竟死者多,只要有人提出质疑,都对幕后者是个威胁。难到真的没有人提出疑问?若有人质疑,却无人调查,幕后者一定是有势力有脸面的人。十来条性命固然是威胁,但足不足以撼动他们根基?抑或他们担心我知道更多的事情?
多日疑虑重重中,眼前似乎只有死路一条,我不可能身无分文还带着残腿逃走,只能放手一搏。如果他们觉得我没有威胁,看在救了孩子的份上,可能会放我活路。
让人放松警惕有三条途径,一是装傻,一条是装死,还有一条就是装聪明。第一招古人绝对常用,装疯卖傻可博得几分同情,又可让对方放弃警惕。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装傻无疑是告诉对方:我是傻子,杀我吧,要不我指不定胡言乱语出什么!再说,在医院装傻,直接送精神病院。第二招在医院用,根本是自投罗网。第三招则是险招,关键在转移重点,让他们以为我以‘孩子’为索钱要据,忽略掉十来条人命。只要他们认为我只是个嗜财如命、自作聪明、有钱就了事的愚蠢小人,并非全无生机。
“你可以闭嘴了!”
我语气开始急促起来,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失忆了,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可我拼死拼活的护住孩子,我的命不值十万,那小孩也不值吗?我也就一贱人,拿了钱管它发生过什么?”
滴答,滴答,我心里默数。
他向前一步,拧住我的手,刀尖对准我的喉咙。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护士小姐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大叫。
嘿嘿,来收药杯的护士来得很准时。
场面有些尴尬,我早吃准了这一刻。既然偷偷摸摸下药,就证明他不想被人发现。暗杀成了明杀,就没有意义。张伟把刀丢在地上,一脸恶相。
我笑嘻嘻:“张伟先生,我这腿你可是看见了,动也动不得。你要想怎么的,我随时候着。不过记得回去千万转达我的话,更加聪明的解决方法对你有好处。”
他夺门而出,护士小姐看着我,想说些什么,我先开口:“没什么,我们开玩笑呢。药我还没吃,帮我倒杯水好吗?我马上吃。哦,对了,不要用桌上那杯子,拿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