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将士所携带的干粮都尽了一天了！”蒯越笔挺着身子骑在马上，面色很冷酷。他也怕冷。可他走的是冷酷路线，这玩意改了就叫人笑话。
“在这里没有哥不哥的！”蒯良很严厉地教训蒯越，见蒯越恭敬地低下了头，转而又以上司的口吻说：“去把主公请来，我与他商量一番！”
魏辽在前军和鞠义一干大将在判断胡人的位置。风雪打湿了众人的将袍。蒯越一脸冷酷，就像一个战国倨傲的刺客，抱着剑，十分忽然地出现在魏辽的面前。背着风雪训话的魏辽给他吓了一跳。蒯越语调冷淡地说：“主公，军师请你过去议事！”
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这蒯主簿太神奇了……大将们忍不住要赞赏他。
魏辽很郁闷地走了。这是主簿吗？就他妈一超人！
蒯良是个很讲仪表的人。风雪在北，他躲在马后，抖了抖袍子，却不搓手。见魏辽来了，他迎上来，“主公，风雪大，来马后。”两人到了马后，蒯良问搓着手的魏辽：“粮尽了。离胡人的帐，还有多远？”
“鞠义说，这个季节，胡人南下阴山，可能靠到长城边上去了。也许再往北走就能遇上了！”
“今晚扎不扎营？”
“啊……说大声点，风雪太大了！”
“扎营！”
“不扎了，免得叫健儿们受苦！”
“那我安排下去。晚上结个车阵！”
“行。”魏辽顺着风雪去后军巡视了。
白茫茫的夜。夜风雪。
所有的将士都合衣，聚在车阵里。车阵里，有成群的篝火。荆扬两地来的南方兵不禁唱起了南方的楚歌。北方兵也敲着刀盾，合着他们的拍子。南兵们先是唱了楚原的诗歌。屈子的诗歌带种怀才不遇，让盼望出头的士兵们很感触。待到风雪呜咽，四周冰冷冻骨的时候，南兵们满怀热泪，狂乱地敲起刀枪，雄壮地高唱起霸王的垓下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
蒯良也是荆楚人，赞叹：我楚人何其壮也！
很多将尉也加入到了高歌的行列，饱含热泪地跟着这些楚兵们呜咽着楚歌。唱到后面，很多南方来的兵将都哭了。一群大老爷们就那么堆在一起痛哭。搂着黄蝶舞在篝火旁的挑剑炙肉的魏辽，眼中含泪，很自责地盯着那堆篝火。受到感染，黄蝶舞哭成了个泪人儿。
泪未干。魏辽迎着风雪站在粮车上，扔掉了剑，虎目饱含热泪看着那些楚兵，哽咽地说：“我魏老四何德何能，有你们这帮兄弟追随到这欺天风雪的塞外！”
“四爷！”那些最先追随魏辽的荆南扬州兵都哭着跪了下来。
魏辽很惭愧地跪到积着厚雪的车板上，拔了酒葫芦，把热酒下倒洒在地面的雪上，捶胸自问：“我魏老四何德何能？”
“杜信死了，你们都怕我恨我？”面对那些铝崖山的老兵，直直跪着的魏辽热泪盈眶，苦苦长啸一声。乡音。夜子镇独有的腔调。那些夜子镇的老兵，外五姓的兵将都涌到魏辽的身边，悲看着，搂抱一起，哭着，诉着……
良久。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众人喝着酒御寒，声音低沉，声色悲怆地唱起那首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一夜风寒。一夜楚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