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遁刚起床,正想锻炼一下筋骨,顺便诵读一番乔今和尚的古怪经文,却见得老管家老李匆匆而来,见得苏遁,忙躬身温声道:“小少爷真早!老爷要小少爷去书房一趟,说是有事相询。”苏遁道:“辛苦老管家了,我知道了,马上就去。你去忙别的吧?”老管家起身回道:“是。”说罢慈爱的看一眼苏遁,小少爷年纪虽小,却甚是懂礼,极好相处。
苏遁胡乱洗漱一下,就走向苏轼的书房,心里暗自猜测,不知道老爹这么早叫自己过去有何要事相询?自己该如何应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去理会,大不了到时使出小孩的本领来就是。进得苏轼的房间,望见苏轼正坐于书桌前,若有所思。苏遁开口道:“爹,孩儿来了,爹有何事相询?”苏轼转过头来,眼神灼灼,精神不错,脸上神情甚是平静。他望着苏遁的眼光里透出慈爱来,点头“嗯”一声,然后对站在书桌前的苏遁道:“遁儿无须担心,且走近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苏遁依言走近苏轼,感受着苏轼那慈爱的目光,突然觉得很幸福,想起老爹近来忙于公务少与自己交谈,像这样父子触膝已难得几回,不由仔细打量起老爹来。苏轼左手拉着苏遁的双手,右手伸过头顶去摩挲儿子那乌黑飘逸的头发,鼻孔里发出欣慰的叹息,不知不觉幼子也已长的如此之高,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树苗,自己坐在椅子上都快摸不到他的头了。苏遁微低头望着老爹那日渐花白的须发,感受着老爹那宽大修长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心里倍感温暖,暗暗发誓今后要想尽自己所能帮老爹在仕途度过坎坷曲折。所谓父子情深,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单纯的父亲与儿子。
端详一会,收回双手,苏轼开口说话了:“遁儿,为父昨夜思你那咏月词,似乎并不完整,是否尚有下阙?”苏遁心道:“果然厉害!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就知道瞒不过老爹的眼睛。”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爹不愧为诗词大家,当时时间紧迫,孩儿一时只想到上阙,并未想出下阙来。”苏轼点点头,问道:“词是好词,遁儿现在可有下阙?”苏遁摇头道:“没有。孩儿愚钝,至今没想出满意的下阙来。”苏轼道:“如此好词,却不完整,甚为遗憾。为父思虑多时,亦无好下阙,唉,真是老了!遁儿日后当多加思虑,想好下阙来。”苏遁点头道:“孩儿定当努力!爹并非想不出来,乃忙于公事罢了。”苏轼见儿子乖巧会说话,会心一笑道:“听李先生说你学习经史文章,不输二兄,为父内心甚喜,但学海无涯,当一如既往不可懈怠,更不可骄傲自满。”苏遁郑重道:“爹请宽心,孩儿自当遵循爹及先生的教诲。”
“嗯!如此甚好。”苏轼面色缓和,挼着胡须缓缓点头,望见苏遁眼神似有疑问,开口问道:“遁儿似乎心有疑问,所谓何事?”苏遁搔着后脑勺,觉得不好意思,期期艾艾道:“昨夜晚宴时,那比孩儿还年幼的女孩儿……是何人?”苏轼心里诧异,小小年纪难道就是登徒子了?嘴里道:“皇上幼妹,七公主,自小聪明伶俐乖巧可爱,赐号柔佳公主,深得太后宠爱,与皇上相处不错,兄妹情深。为父有时教皇上读书,柔佳公主时常去听讲,皇家兄妹难得相处很好。遁儿为何有此一问?”苏遁道:“孩儿见其乖巧可人,故此一问,并无他意。”苏轼意味深长的看着苏遁那漂亮的脸蛋,道:“孩儿日后若能与其相见,切不可鲁莽。皇家可是深不可测啊!”苏遁觉得像是被看穿心事一般,低着头道:“孩儿省得。”又抬头道:“如果没有他事,孩儿先行告退,孩儿还得锻炼身体呢!”苏轼道:“尚有一事,太后所赐金牌切不可丢失,妥善保管,今后定有大用。去吧。”
苏遁拍着胸膛往回走,管家老李正在擦桌子,抬头望见苏遁匆匆而回,关心道:“老爷没有责怪小少爷吧?”苏遁望着老李那沧桑的脸庞关怀的眼神,心内感动,忙展颜一笑,道:“老管家放心,没事儿,哈哈!”说完还对着老李做个鬼脸吐吐舌头。老李不由的把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这小少爷,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时光如梭,岁月如流。元祐四年(1089年),苏遁六岁,两个大侄子苏横十岁,苏梓七岁。这叔侄三个正是好动的年龄,连以前一向喜静不喜动的苏遁,在这一年也突然变得好动起来,而且在过去的一年里迷上了锻炼身体,修炼“气功”。所谓修炼“气功”,乃是早晚诵读默念乔今和尚所赐古怪经文。起初觉得没什么特别,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苏遁觉得时日一长,自己不但灵台清明,气息悠长,而且气力无形中变大,丹田中像是积聚着一股雄浑的力量,有时会化成一股热力游走于自己的四肢百骸,事后但觉浑身上下舒坦无比。苏遁觉得受用无穷,因此迷上了修炼此等“气功”,早晚必练,已成习惯。
这苏遁锻炼身体也是大异常人,苏轼曾经仔细观察了苏遁早上锻炼身体的全过程。只见苏遁先是打一套体操,动作简单却似乎很实用,不像传说中的“五禽戏”,也不像练武之人的练功,然后跑步,一直跑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或者围着院内那几棵桂花树时打时踢时爬,甚至双手吊在树枝上,双臂用力,引身体向上,花样繁多,不一而足。苏轼见其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却有一套,也就随他了,微笑着摇头,想不到这小孩儿脑袋里的想法如此之多。
本来起先家人甚是担心,尤其是王氏王夫人,见这苏家的心头肉锻炼身体时还真狠,时常练到鼻青脸肿,小手起泡,甚至流汗流血,这可把她们心疼的不行,可奇怪的是只要休息一晚,遁儿的皮肤又会光滑如初,压根儿没发生过一般,堪称神奇。而明显的是一段时间下来,遁儿的身体变得粗壮,而不是一般小孩的虚胖,小脸上的英气也日浓,这让一家人惊喜不已,于是都随着他了。不知情的人看苏遁苏横苏梓三人,都以为苏遁是大哥,苏横苏梓是小弟,搞得几人啼笑皆非。
过不了多久,苏横苏梓在观察了一阵后,毅然跟着苏遁早上锻炼身体了。于是,每天早上,苏家院内桂花树旁,总是有三条身影在飞腾跳跃,呐喊吆喝。小孩心性,总是要比个高低,比力摔跤时有发生,叔侄三人时常斗在一起。让苏横苏梓兄弟二人不服气的是,小叔的力气大的惊人,自己很难搬动的东西他轻而易举就搬动了,摔跤打斗更非其对手,自己总是被小叔在最短的时间内用简单有效的动作摔倒在地,兄弟二人联手也讨不了好去,经常被他讥笑,气煞人也。
这一日凌晨,三人又站在院内桂树旁,成三角站立,看样子似乎又要比试了。只见苏遁站着纹丝不动,黑发飘动,俊脸上英气勃发,他漆黑的大眼珠一转,自信的说道:“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任你二人从何角度出手,谁先倒地就算败,败者日后得听胜者的,何如?”苏梓不敢自作主张,小脸紧张的望着大哥苏横。十岁的苏横长的虎头虎脑,圆脸大眼,脸上的稚气正慢慢退去。他不慌不忙的打量一番苏遁站立的姿势,思量一会,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君子一言——”,苏遁接口道:“驷马难追!来——”苏横道:“等等,容我们先商量一下。”苏遁道:“可以。”说完站着不动,却暗自运劲于四肢,笑着望着兄弟二人。只见苏横凑近苏梓耳朵,斜一眼苏遁,说悄悄话。
苏遁不耐烦的望向别处,哪知道二人突然分开,飞快弯腰欺近苏遁,伸开双臂各抱住苏遁的一条腿,使劲往前拽,却用肩背合力把苏遁的腰向后顶。厉害,小孩子也会使诈。
苏遁的咏月词能否写出下阙?太后所赐金牌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苏遁身体气力锻炼得如何?叔侄三人相斗结果如何?欲知后事,请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