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若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堆积,笑容都变得苦涩。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勾住了她的小手指,沙哑的声音艰辛的响起:“妈咪,对不起。”我不应该再让你难过了。
宁似水似有若无的摇头:“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濯墨。这些年是他日日夜夜陪在你身边,与你相依为命。夕若,答应我不管未来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做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子,不要再伤害爱你的人。懂吗?”
夕若愣愣了许久,似乎在消化她的话,最终点头。
“好好休息,我要去看莲。”宁似水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夕若是一个执念很深的孩子,心智太过成熟,但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究竟能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还是要看她自己,别人帮不了她。
自己办不到,濯墨也做不到。
濯墨守护在床边,一直不停的为她换冰袋。尽管一天一夜未休息过,墨眉掩藏不住的怠倦,却还若无其事的看着她,每隔三个小时为她量一次体温,注意输液瓶。
高烧使夕若的呼吸声变得粗重,红红的目光看着濯墨,眼泪从眼角缓缓而落。没有只言片语,可濯墨懂她的心。
指腹温柔的拭去脸颊上的泪珠,肌肤察觉到她的体温一直降不下去,剑眉不由蹙的紧。低低的嗓音透着担心与浓浓的疲倦:“睡吧,我会守着你。”
低头轻啄了一下唇角,蜻蜓点水。
夕若深呼吸了一下,缓慢的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被泪水侵湿……
妈咪,濯墨,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难过了!
宁似水站在玻璃窗前,看着莲凤羽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心紧的痛。这样的等待,太漫长,也太煎熬,每过一分钟都好像有刀子活生生的割掉自己一块肉,疼痛一点点累计……
纪茗臣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披上一件大衣,眸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剑唇抿起:“夕若还好吗?”
冰冷的走廊一片寂静,空气稀薄,气氛压抑。许久,宁似水才抿起薄唇:“高烧反反复复,退不下去。”
“我已经让魑魅去找最好的医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让夕若活下来。你恨我,怨我,恼我都好,但请不要因为我而拒绝。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夕若的命重要,对吗?”
沙哑的声音响起,即使不知道魑魅有几分把握找到夏晴,也不知道夏晴有没有本事治好夕若,但只要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宁似水身体动了动,侧头,冷清的眸光迎上他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墨色的瞳孔倒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我为什么要拒绝?夕若也是你女儿不是吗?即便你拿命换她的命也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纪茗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轻易的答应了。超乎想象,她不是恨的排斥自己所有的东西吗?
“纪茗臣,我真的,不恨你了。”宁似水平静的吐出这句话,冷眸不泛半点涟漪,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与自己毫无瓜葛。
可这句话在别人的耳朵里却是致命的伤。
纪茗臣高大魁梧的身躯难以察觉的颤抖一下,深幽的眸子紧紧的锁住她容颜,试图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些情绪变化,找出一点点的异样……
可是——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神色,眼神,情绪都是那么的冰冷,漠然,对自己是那么的生疏。
心,莫名的慌了。这样的她,比没有恨的她更让自己心慌意乱。
“似水……”
“去看看夕若吧!”宁似水仿若知道他要说什么,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这次不见,你可能不会再见到她了。”
纪茗臣眼眸一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低沉的嗓音铿锵有力:“你什么意思?”
宁似水避开了他炙热复杂的目光,转头看着沉睡中的莲凤羽。“等莲醒来,我和夕若就回德国,不可能再回来了。”
“你……”墨色瞳孔闪过震惊,手指收紧力气,几欲将她的骨头捏碎。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你不可以离开我。”
“纪茗臣,不要让夕若永远活在仇恨中。”宁似水没有看他的神色,他的痛苦,他的无奈与自己毫无关联。此刻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躺在病床上与死神搏斗,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和纪茗臣纠缠下去了。
“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的血性,就不要让自己的女儿继续痛苦下去。你毁了我的前半生,难道还要毁了夕若未来的人生。”
淡淡的声音吐出的话却是承载不能承受的力量。
纪茗臣一个失神,她的手从自己的手心里滑落,悄然无声的离开,背影那么的模糊,伸手除了冰冷的空气什么都抓不住。
夕若是我们的孩子,我疼爱都来不及怎么会想要毁掉?
宁似水,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残忍?你可以宽容唐亦尧,可以漠视杨流云,却唯独不能原谅我?
你连不恨,都可以说的这么残忍。
墨色的瞳孔闪烁痛苦,锥心刺骨的疼痛,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里哀嚎,喧嚣。
当一个人对你无爱亦无恨,那么你还可以用什么留住她?
……
杨流云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愣了很久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没有死。心口的疼痛提示自己,此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下意识的扫房间一眼,看到床边距离不到一米的宁似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子弹射进额头,莲凤羽无论如何也活不了!
莲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