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谁有吗?”
“你新来的吧?”陈启礼问道。
“你怎么知道?”
陈启礼笑了笑,问道:“你进来的时候没有跟你说这里的规矩吗?”
“我这不是烟瘾犯了吗,还望指条明路。”
陈启礼问道:“你有钱吗?”
“没有,只有代金券,这里不让用现金的。”
“那就没办法了。”
“在哪才能买的到?”
“只要你有钱,1000块可能买个三四包吧!”
那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哪有这么贵的,太黑了!”
“在这里就这样,你可以弄些大额钞票去换,现钞在这里可是四大法宝之一,别无他法。”陈启礼说完转过身去继续看书。
监狱的囚房,是一个二层楼建筑的小型五角形大厦,共分为十个区,每区有十个、八个押房不等。他们被带入押房里,监狱官就会下令政治犯交出身上所有的香烟。在外设工作区的人,无论图书室、洗衣工厂,或缝纫工厂,都准许吸烟,后来透过宪兵充满了同情的手,大家身上多少都有几支香烟。这时候,监狱长宣布说:“不管你们过去受到什么优待,本监狱绝对不许囚犯吸烟。”
不准吸烟,对不吸烟的人没有丝毫影响,但对有烟瘾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个严重打击。在蒋家班威权政治崩盘以后,所有监狱才解除了这个无聊的禁令,并没有听说哪一个囚犯利用打火机或火柴自杀或杀人放火。官员们所以禁止囚犯吸烟,只是展示他威权的一种手段,事实上,绿岛监狱从开始那一天,一直到结束,政治犯没有一天断过香烟。在这里有香烟的来源,就会大大提升自己的地位。
监狱,是出懦夫的地方,也是出勇士的地方;是出呆子的地方,也是出智者的地方;是出疯子的地方,也是出英雄的地方;是出废铁的地方,也是出金钢的地方。一个人的内在品质和基本教养,坐牢的时候,会毫无遮拦地呈现出来。
在绿岛的五年多囚禁生活中,陈启礼苦读父亲寄来的古文、史书,把自己的黑道生涯的切身体验与历史人物的成败相印证,琢磨出一套自认为千锤百炼的人生哲理:无论是在黑社会还是台湾的现实社会,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乃为天经地义。注意舆论、掌握“先机”是一条重要教训。
监狱劳动中,陈启礼把大家组织起来,以流水线方式作业,每次都超额完成任务。
当陈启礼减刑出狱后,他还抽空自修各种知识,将他早年没有完成的学业重修完毕,获得了东吴大学土木工程系大学学历。
“这绿岛像一只船在月夜里摇呀摇姑娘哟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飘呀飘让我的歌声随那微风吹开了你的窗帘让我的衷情随那流水不断地向你倾诉椰子树的长影掩不住我的情意明媚的月光更照亮了我的心这绿岛的夜已经那样沉寂姑娘哟你为什么还是默默无语”
据说,这首歌最初由绿岛监狱一个服刑人员随意写在牢房墙上的短句,后经过加工谱曲之后经久传唱。想必很多在绿岛监狱服过刑的人都哼唱过这首歌,遥望着高墙深院想象过外面世界的自由。可见这首歌在当年蹲过绿岛监狱的人的精神世界里的分量。
没有去过绿岛,或者不了解绿岛历史的人,在歌曲中听到的是音乐营造出的美丽幻想。殊不知,在那轻盈流畅的音符之后,有太多绿岛所固有的辛酸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