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一峡谷之后,三绕两绕,终于进入到一所庄院之中,院门口的一块石碑上刻着三个鲜红的大字:“隐逸村”。
“适才某等进村之前的道路,好似被布下了阵法,不知对也不对?”丁浩然问道。
“浩然果然好眼力,那叫八门金锁阵,乃是师父的奇门六十四阵之一。”司徒长答道。
“八门金锁阵?那里并无任何兵士,如何锁得?”丁浩然在电视上见识过八门金锁阵的历害,但他实在不明白,不布人的八门金锁阵怎么能叫八门金锁阵。
“兵者,有可见之兵,不可见之兵,此八门金锁阵,所仰仗之兵者,正是不可见之兵。”司徒长精通兵法韬略,说起排兵布阵,当然如数家珍。
“适才只见道路上大雾迷蒙,不知季常所指之不可见之兵为何物,莫不是大雾不成?”丁浩然实在想不通他所指的不可见之兵是什么。
“正是大雾,此地名曰雾谷,终年被大雾迷漫,人入此谷,犹如睁眼之瞎子,要判断方向,极为困难,如率性直走,必遭祸害。八门金锁阵阵之精妙处在于,借助天地灵气之变化,此阵会演变出几千几万种变化,结合着周边的花草树木,使人永远都无法走出八门金锁阵控制的范围。”司徒长已引着丁浩然来到一座茅草屋前,“此处即是寒舍,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如此小屋,不知有几人与季常同住?”丁浩然并不是没有见过茅草屋,但住人的茅草屋,他还真的没有见过。而现在,他也许就要在这茅草屋中住下来,虽然他确定自己不会住很久。“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想到杜甫那心系天下黎庶的宽广情怀,丁浩然也不禁是感慨万千。
“纵你有良田千顷,房屋万间又何如?百年之后,只一坯黄土而已!人活一世,当纵横寰宇,流芳百世,方为不白活一场!”司徒长大抒情怀道。
丁浩然点了一下头,却是微笑不语。
“长平日正是在此地苦读圣贤之书,虽独居一室,然往来者,无白丁也!”司徒长摇头晃脑道。
“令师不知居于何处,若得瞻其尊容,实乃峰之幸也。”丁浩然出于礼节,不得不佯装问一下他的师父,实际上,对他和司徒长来说,最紧要的事情还是填饱肚子。
不出所料,司徒长摆手道:“不急,家师最近正在闭关研究奇门六十四阵之乱石阵,在他出关之前,吾等不必去惊扰他老人家。浩然先请进屋安坐,吾去去便来。”
丁浩然作揖道:“如此打扰了。”
“浩然不必客气,吾家即是君家。”司徒长说完就转身从小屋右方离开了。
丁浩然推开柴门,屋内的布置立刻影入眼帘:屋角横着一张竹榻,榻头堆满了一摞摞的书简,榻前放置着一个土制的火炉,屋角处有一个没有门的柜子,里面杂乱地堆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加上屋中间所摆放着的一张矮桌和四个草编的坐垫,构成了这个小屋全部景致。“瞧他这阵势,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山珍海味来给我享用了。”
闲着无聊,丁浩然坐到榻上,取下床头的的一捆书简,翻开看了起来。“捭阖第一,奥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鬼谷子!这司徒长果然是纵横一派。”丁浩然虽然对汉代所使用的小篆字体不是很精通,但由于他对《鬼谷子》可以倒背如流,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内容正是属于《鬼谷子》的。
再往下翻查,均是《鬼谷子》各篇,“这司徒长自称是贾诩的师弟,那贾诩也一定也是纵横一派了,史书对贾诩褒贬不一,这次机会难得,我一定要见见这个人。”丁浩然想念道。
丁浩然又在屋内搜寻了半天,并没有见到其它的书籍,“古人的学派对立非常严重,各说各话,都以自家学说为经典,容不下别的学说,所以司徒长既学纵横之术,想必对孔孟之道一定不敢公然研习。”想到这里,丁浩然不由释然。
左右等不到司徒长,正不知何以消遣之际,眼光落处,却见一袭竹简的一角从一张草垫下露出来,遂走过去,捡了起来,低头细看,只见上面也是一连串的篆字,丁浩然勉强念道:“昔孙膑同门,盖世英才,驭纵横之术,用兵如神,虽齐终亡然其功犹在也,世皆传其有《孙膑兵法》流于民间,吾尝以之问师,乃笑而不答也……时逢乱世,男儿既修其身,虽无家可齐,却未尝不可平天下耳!师之意固不可违,然时不我待,高卧草庐,鸿鹄之志,何日得尝夙愿?谁知我心?谁知我心?”这显然是司徒长对自己目前处境的一番感悟,言语之中充满了壮志未酬的苦闷和无奈。
“陈涉的志向未必能比得上天鹅,而季常的志向,巍峨山川闻之则震动不息,浩瀚大海闻之则起惊涛骇浪,平地闻之则可起无尽风雷,天若闻之也可变其颜色,季常之志,实是令人敬佩。”丁浩然虽然没有回头,但他已经听到了来自司徒长的脚步声,有意无意间,把他好好夸赞了一番。
司徒长将一只烤鸡丢到桌子上,摆上了一壶酒,屈膝跪到草垫上,又从桌子下取出两个竹杯,伸手道:“浩然,请入席。”
丁浩然放下竹简,跪到了他对面,指着桌子上的烤鸡道:“冰雪寒冬日,竟有如此佳肴。”
“浩然莫非说笑乎?现如今已是二月,正是冰雪融化之时,汝何以说是寒冬?”司徒长有些不解。
“某滥用词汇,倒叫季常见笑了。”本来以丁浩然的精明,断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但由于他对司徒长已经卸下了所有防备,犯下这样的错误是可以理解的。
“吾与师兄,师父三人长年居于此谷,平素只种些蔬菜果子,要想吃到这么好的佳肴,可以说是十年难遇。”司徒长毕竟童心未泯,面对桌子一烤鸡,竟然汩汩地流起了口水。
丁浩然抿嘴一笑,道:“如此说来,峰岂非很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