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抬起翠绿的眼睛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不安,“阿迟……”
“不许你威胁青童子!美杜莎!”我狠狠地瞪着眼睛,几乎要流出眼泪,声音也变了调,“我要杀了你!你……”
我猛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塞进了上下牙之间,并且猛地向后勒去,那力道几乎将我的头从正中间撕成两半,所有的诅咒还来不及出口,都已经变成了不知所云的嘶叫。我想抓下脸上的绳索,然而手刚刚抬到一半就被人用力地掰到了背后,一阵刺痛顿时窜上了我的脊背。
“阿迟……阿迟!”
“很好。”美杜莎的笑容消失了,消失得太快,好像突然戴上了一个面具,“青殿下,看来您找到了一个朋友。但问题在于,高贵的王子是不能和这种粗鲁无礼的低等灵魂做朋友的。”她示意了我旁边的人一下,“让青殿下看清楚,身份低微而来冒犯我们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听到她的话,旁边的一个男子将枪抵在了我的太阳穴上,侍女们顿时如同听了什么指令一般,双手合十,高声地歌唱起安魂曲。
“阿迟!”青童子奋力地挣扎着,转过头看着美杜莎,“不要!美杜莎女士!请您放过他!”
美杜莎没有理会他,还是冷冷地说:“执行。”
我听到耳边传来了扳机轻微的扣动声――我的呼吸因为愤怒和恐慌而颤抖着,青童子在凄声呼喊着我的名字,侍女们冷漠而专心地歌唱着……
“请等一下!”
严明的声音好像凛冽的风,穿过空旷的大殿,一路无阻地传到了这里。他匆匆地走了过来,站在美杜莎面前。
“美杜莎女士,您在做什么?”他推了一下眼镜,“萧迟是16街的街主,阎罗王大人已经下令召他回五殿,您打算擅自处死我们的人吗?”
“噢……当然不是。”她迅速扯出了一个冷硬的笑脸,转过身说,“把枪收起来。”
旁边的人听到命令,很迅速将枪收了起来,然后恭敬地退到一边。我的嘴要裂开了一般,口中的绸带落到地上,已经殷了一片血红。甜腥一股股涌进喉咙,正如血红伯爵的味道,让我忍不住一阵干呕。
美杜莎摊开双手:“请不要误会,五副殿。只是因为萧迟先生冒犯殿下,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
“咳……你胡说!”我爬起来,向她冲了过去,但两边的人立刻拦住了我,“你们伤害青童子!我都看见了!咳……不是人!你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这里是地狱。”她的双手又交叉在胸前,冷冰冰地看着严明,“五副殿,请带走您的人。”
“多谢,美杜莎女士。”他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被那些黑衣男子押着,身不由己地向门外移动。我不断地回头,青童子正看着我,他的眼中充满忧伤,又像在逃避着什么。
“青童子!”我猛地转过身,但被那些人死死地拦住,只有双臂在拼命向前抓着,“我会来救你的!我一定来救你!你等着我――我会把他们都打倒!我会救你出来!”
他的眼睛微微看向左下方,那个表情让他显得异常忧伤――
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缥缈而悲伤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青童子……我……
我脚下打滑,被那些人硬生生推出了门外,我双手狠狠掰着门,却无法阻止――巨大的石门在我眼前渐渐关上,青童子,我看见他凄然而缓慢地转过身,单薄无助的背影,就这样,就这样离我远去,更远,更远,又被隔在了那个孤独黑暗的世界……
我用力地砸着门,大声地喊着,但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黄色的天空下,风吹过黄色的沙漠,我站在阳光里,而他,还被锁在一层一层的门后……
“萧迟,我们回去吧。”严明站在我身边,“阎罗王大人再三叮嘱,不要多管闲事。”
“我知道她说过什么。”我转过身,“但是……但是怎么可能容忍得了!那帮混蛋,当青童子是耶稣受难吗!把他钉在十字架上,用尽一切恶毒的手段折磨他!”
“我明白,萧迟。”严明的眼睛隐藏在镜片后,“我们都无法接受。但这并非是他们自己决定的,而是冥界最高统治者下达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抗。我阻拦你,是不希望你在这里丧命。”
我沉默了一阵,说:“严明副殿,谢谢你。但……我一定要……一定要……”
我的话湮没在飘摇的沙中。风吹着我的脸,微微有些疼痛。嘴因为刚才的大吼大叫完全裂开了,两缕黏稠的血顺着下巴流下来。日光从天空中飘散下来,落在地面上。蛤蟆头的小鸟在天上一圈圈地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