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共产主义的小屋_睡醒再来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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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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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共产主义的小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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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充分的爱情滋润,时间变得非常不经混。我一如既往忙忙碌碌的卖着海鲜,到了周末就跑去人大和叶子在一起,当然,很多时候是和那帮兄弟一起玩的。看电影,吃街边摊,图书馆看书,去去颐和园,喝点啤酒撒撒野,再胡乱认识一些有时自己都忘了因为什么缘故结交的朋友,总之很美好,很象大家庭。只有一个问题,越来越大的开销,已经不是千八块工资能够支持的,我对钞票的渴望日益强烈,我不希望叶子和我一起过穷日子,我希望她比别人好,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转眼间,北京进入了12月份,冬天来了。

那天是周三,志国过生日,让我过去一起凑热闹,于是我准备了两只螃蟹,直奔东四南小街。

志国是大傻的高中同学,去人大玩时我们认识的,也是喝了千杯酒,相见恨晚的豪爽一族。我们基本偶尔通通电话海阔天空一会,见面倒是很少,他是刚毕业留京,我倒也很想去他那看看住的怎样,工作近况如何。走前和叶子通电话,告诉她今晚要去志国的生日party,估计会很热闹,同时也通告了很有喝醉的可能性,叶子不无忧虑的问我要不要陪着一起,我说都是大男人,不会有事,你把学习抓好要紧,随后兴冲冲的开路。

我和志国在南小街和礼士胡同的丁字路口见了面,拥抱寒暄不已。志国穿着一看就是刚买的价格不是很低的短身皮夹克,腰里别一大大的汉显摩托罗拉call机,拉着我就走。胡同两边都是灰墙瓦房,大概七八百米样子,我们走进靠右侧的一个小胡同口,又拐了几个两人宽的小胡同,走进去有一百多米,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我们进了一个大杂院,院口是一颗大树,树下有一块方形的水泥台,杵着一个水龙头,我知道,那是全院的公用水源。大树后面是一横排连接的七八间平房,有大有小,全部都是单层的玻璃窗。平房对面也就是我的右方是几个红砖砌的小厨房和小仓库,中间留了三四米宽的院地。旮旯角落到处摆放着破旧的瓶瓶罐罐,木箱家具,只有齐墙处四四方方摞起的蜂窝煤看着还算入眼。这种大杂院环境是老北京的特色,街道到处戴红箍的大爷大妈大体都住在这里头,年轻人在这租房子就图个便宜,图个交通方便。

志国给我让进了居中的一个看起来是这个院落最大的房间里。那扇门嘎嘎作响,门底下漏了一个大洞,也没看到门上有锁的迹象。进入房间满墙糊的都是报纸,迎面一个破旧的简易衣柜歪歪的倒扶在墙上,靠窗和墙摆着两张折叠单人床,中间摆放着一张略微瘸了腿的圆桌和几把椅子,墙边还有个古董写字台,上面一台双卡录音机,一堆报纸四散着,整房间有将近20平,我心说,兄弟!真不容易!

“现在很需要革命,很需要打土豪分田地,人民很需要站起来!”我坐下东瞅西望对志国严肃的说。

“哈哈!你可不知道,这地儿忆苦思甜,妈的!说实在的,有钱谁住这。”志国边笑边说。

“挺好,这叫黄金地段,不能小瞧,我说你现在干嘛呢?卖报纸啊!满屋子都是报纸,愣装文化人!冷了烧报纸行,省蜂窝煤了。”

“我在北京青年报工作,几个月了,别的没有,就报纸多。你知道我,根儿上就不是搞文化的人,可好,不想干啥倒来找,打入文化内部了。这房子我和一个哥们合住,那倒是一流氓文人造型,不过跟我一样,动口不动手,全假的。今晚来六七个兄弟,大家聚聚,我再给你介绍这帮伪文化。”

“我看他妈伪文化也比我这真海鲜强,全身海蛎子味儿,真想粘粘油墨,也不负了文化古都这一遭。你在北京青年报做什么?

“我们学校那团委袁书记有关系,挂靠北京青年报搞了个信息中心,专门做活动和广告业务,我跟着他过来干的。没事了拉广告、拉赞助,我们这都是私生子,不是正牌北青报的。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北青和北京晚报是最牛的媒体,挂着羊头卖狗肉,赚钱机会多多。”

“管他妈正牌杂牌,赚钱就是好牌,我天天看北京青年报,以后就不买了,到你这拿。”我说。

“你可来吧!我这大门四敞,连把锁都没有,看啥好就拿啥,有的朋友下午在这睡一觉抬屁股就走我都不知道,这已经实现共产主义了。”志国夸张的说。

“是,这我信,穷人实现共产主义,富人实现资本主义!”

“哈哈哈。。。。。。”我俩狂笑。

晚上志国在饭店要了一桌子的菜送到小屋里,说是在家里折腾没人管,大家放得开。临七点的时候,人陆续进来,我也和他们挨个打招呼。这帮朋友都是志国的同学,刚参加社会工作,和我年龄彷佛,只是稍微看着稚嫩点,估计不出半年也就都是一群社会老油条了。大家围着桌子你言我语,互相道着近期发展,除了举杯庆祝志国生日,就是满桌的酒杯游走,我看了,能喝不能喝的都挺兴奋,每个人都大范围的展望未来,似乎大把钞票举手可得。我因为带来两只大螃蟹,所以备受诸位朋友推崇,纷纷取经不已,这么热烈的场面很男人,一箱啤酒在吵吵闹闹中就没了。

和志国同住的流氓文人叫路路,陕西宝鸡的,瘦的狼见了都会掉眼泪,明显的脱发,戴副瓶底厚的眼镜,说起话来像是讲故事,巨幽默一人,仅外表言行看,真的是文人味十足,说是诗人绝不为怪。还有正在搞摄影的曹立军,留着披肩发,从上到下的牛仔,全身刻着的就是摄影的符号。摄影师旁边是江西的老俵肖勇,文质彬彬,投足间都是涵养和客气,就是略带点女人味。再旁边是南京的田定,又黑又高又结实,说话喝酒像是打仗,比东北人还猛。还有一个是徐兵,兰州的,另一个是志国的老乡,叫老耿,蔫蔫的话不多,体格很壮,像个拳击手。

客观讲,这是满屋子的充满理想的穷乐呵的一群年轻人,都是光秃秃的来北京,念完书踏上征程。没有谁的家庭背景是有钱有权的,个个都是普通人,个个都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智慧杀出一片天地,大家在一条起跑线上,没人会考虑到十年二十年以后谁会是个什么光景,越是这样,越是愉快。

酒过中途,路路坐在我身边,很羡慕的问我,海鲜是大生意,佣金应该很高吧。我愣了一下,回答说没有佣金,就是死工资。路路说那怎么可能,我和志国做广告还有百分之十,你怎会没有?再说志国讲你那搞的正经挺大的。我说我这应该有佣金吗?路路说你做市场的,但凡做市场的都有佣金,不信你问问他们哥几个,没佣金怎么干,那点薪水还不饿死人,哪年能赚大钱?我说他妈的公司就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再说我也没做过其它工作,见识很短。路路说当老板当然给你越少越好,你不提让他主动给你,那不是扯淡嘛。我说照你这理论感情这一年我都跟雷锋一样鞠躬尽瘁呢!损失岂不是大了。路路说你快抓紧换换思路,付出多少就该得到多少,不赚钱跑北京干嘛!旅游啊!

在众皆愉快的酒桌上,我的心情因为路路的话变得很沉重,直接演变成没有克制的喝啤酒。公司应该有奖励制度,只是因为我工作经历匮乏并且意识薄弱,所以始终没有这个说法。不是老板和主管付大姐不通管理,而是看准了我就会踏实干工作,没那么多心机,所以压根就没打算给我佣金。我还和他妈狗一样满大街的跑客户,一副报恩的德行为资本家服务。去死吧!我暗骂,这个社会真他妈金钱势利,处处剥削,从今往后,见人说人事,见鬼说鬼事,谁也别和我满嘴的仁义道德了。

我深信自己的自尊心严重的被伤害,我警告自己务必回去好好地总结一下工作和未来的出路。这已经不是吃一堑长一智的问题,而是关乎生存发展智慧高低的问题。带着郁闷,在乱哄哄的划拳声中,在看着兄弟们晃悠悠的张牙舞爪的影子里,我沉沉睡去。。。。。。

那天晚上志国拍了几张照片一直保留着,十几年以后我们再看的时候,真的是物是人非,打心眼里感慨那张发黄的旧照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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