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班几天，叶茂子打电话给我带着兴奋地嗓音说，他自起炉灶，开了一家营销策划公司，叫我过去看看，还说刚从西安回来给我带的西安的烟和锅盔。我说这才几天没见就自己当老板了，真要好好恭喜，一听在海淀黄庄那租的写字间，我想顺手再去人大看看大傻，他也刚回北京。
叶茂子在图书城往西的一栋很小很旧四层的写字楼里租的不到一百平米的办公室，我到的时候有四点多，叶茂子正在门口贴标牌，看见我来大声叫：“老乔，这儿呢，过来帮帮我，一个人干活真费劲。”我赶忙过去帮他扶住那块一平米见方的牌匾，看着他边钉边说：“哥们，你这楼道里光线太暗，这物业费是不是白交了，好歹也是写字间，搞得敞亮点儿。”
“兄弟，这是海淀最便宜的商用写字间，我这小本起家，租起这个也不错了。你到里面看看，我装修得还是相当可以。”
我俩说着进入了办公室，确实如他所言，叶茂子在里面花了不少心思。迎面是一块巨大的蓝色玻璃，上面镶满了小石头，顶端有几个水口，象水帘瀑布一样顺着流到底座的水槽里。拐弯进去一片豁然开朗，几盏圆顶灯覆盖了棚顶，照的室内通明爽快。顺着墙制作的环形象水波一样的桌面绕着办公室一圈，墙上挂着叶茂子的油画、水彩画、手工作品等等。办公室中心是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到处放着工具、书籍、纸张等用品。整体看，这是一个巨大的美术工作室。唯一的最里面角落里是叶茂子的会客室，其它全部敞开式办工。
这是一家一张传统办公桌都没有的公司，也就叶茂子想得出来。
我坐下点颗烟张望着四周说：“老茂，有个性，啥打算？前两月听你有这想法，行动够快的，怎么搞钱，我能帮什么不？”
“叫你来，是哥们想你了，再有过来给我赚点人气，忙是不用帮的，需要再找你。”叶茂子得意的看着我说。“有两个化妆品的企业请我帮他们做品牌包装和推广计划，我想着不如自己做，打工也是干，当老板还是干，企业老板还挺赞同，说愿意跟我合作，这不，我拉开架势开始万里长征第一步。”
“你肯定行，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我用精神鼓励你。我要有个推广什么的找你不就一切ok！等我当大老板了肯定和你合作。”我拍着叶茂子肩膀说。
“你当老板我给你白干，谁让咱哥们呢！这两条猴王烟是我们陕西的，还有这袋锅盔你拿去，下次回老家还给你拿。”叶茂子把东西递给我。
“谢了叶老板，知道我好这个。等你公司正式开张我给你送个巨大的花篮，咱图个吉利！还有，招兵买马别忘了以靓妹为主，哈哈！”
“滚蛋，少跟我扯，你女朋友那个叫叶子的，最近好不？你俩怎么样了，抓紧时间进围城吧！还在外面晃荡什么劲儿呢！”叶茂子一副坏笑。
“叶子还要半个月回北京，她回来后就要社会实践，所以这次在家久点，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了。我们是比翼双飞，你就羡慕吧！少来嘲笑我。”
“你家叶子是校花，大美女，你可真有艳福。抓紧多赚钱，这年头浮躁，没有钱好姑娘也坚持不住，一个信念松动，说不定人就没了。”
“你这乌鸦嘴，不能跑点好的出来，不过现实讲，没有钱，谈什么海誓山盟花前月下都是扯淡，这我信。兄弟你开公司了，我也得迈迈大步。”
“好，等着你开公司，咱兄弟都独当一面。”叶茂子高兴地说，“晚上别走了，咱们喝点酒多聊会。”
“哥们，恐怕要改天，我要去趟人大，约了大傻，这样，你开业我专程来喝酒，行吧！”我说。
“行，就当自己公司，有事没事往这跑。”叶茂子没再留我。
去人大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叶茂子说的话，现在的社会环境很现实，大家都削尖脑袋奔钱去。尤其流行一股二奶风，把一群群女孩吹得不想着务正业，整日价琢磨着傍大款不劳而获。这个年头有钱就有地位，没钱别人绕着你走。我要不是为了赚大钱，我会跑北京吗？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再说现在叶子面临着毕业，我得帮她承担一些压力，做男人就要做得刚强有力，叶子柔柔的不让她稳妥了我总是心慌慌缺了底气，从前我还和她讲过让她留学，这个状况岂不是胡言乱语忽悠叶子？我暗想，这件事情，要尽快解决。
这段时间我是两天和叶子通一次电话，感觉到叶子压力也很大，可能是父母期望值太高，加上弟弟快念大学，全家人都盼望着叶子能够撑持，所以叶子话里行间对未来非常担忧。她不是一个独立的女强人，她只是一个随遇而安没有抱负的小女孩，太重的担子会压的她透不过气，会无所适从，虽然，她有义务承担家庭的必要责任。我了解她，我必须为她分担——尽管我同样一无所有。
我和大傻找了家烧烤店边吃边聊，许久未见，很是想念，席间，大傻低头靠着我神秘的说：“哥们，想不想赚大钱？”
我说：“你大爷的，我天天都在赚大钱，你有什么想法说，少在那装孙子。”
大傻依然悄声说：“我说真的，有个生钱之道，不过路子有点邪，和你聊聊，干不干无所谓。”
我看大傻是认真的，心说我正想怎么搞钱，他就给我找了门路，有没有这么巧？什么邪路至于畏畏缩缩的不敢言语？我说：“你讲讲，我有兴趣，不过别给我往邪道上领。”
“我说你听，就当耳旁风。是这样，小福建那有个配方，什么配方？是专门做洗发香波的配方，配出来的洗发水和飘柔、海飞丝一摸一样，再配上包装拿出去卖，就能当真货。成本加一起不到两块钱，要是能搞这么一大批货色进入批发市场，你说是不是赚发了？现在洗发水用的多，大家都认飘柔这些牌子。”大傻凝视着我，看我的反应。
“哦？我用的就是海飞丝，十几块钱一瓶，那帮兄弟都用这个，倒是快速消费品。你说这个是造假，抓住了没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思量着说。
“富贵险中求，暴利就得有手段，你那做媒体哪年哪辈子能赚到钱？北京这地儿，赚大钱的都得有些特殊的路子。再说，干两年就停手，咱是正经人，倒腾这个是暂时的。”大傻信心满满。
“这个是违法，你不怕进去了？”我盯着大傻语气严厉的说。
“如果往北京周边省份做，风险会很小，再有，这东西不是毒药，就是洗头发的，咱们做的比海飞丝还好，不坑害消费者，不就没事了。我知道这是造假，不过据了解，很少有人干这个，借着时机做两年赚个两百万就收手，我看值。”大傻丝毫没觉得不妥。
“什么？两百万？”我惊奇的差点滑桌子下面，“你不是开玩笑吧！”
“大哥，两百万我是少说的，这是批发，一车车运出去，不是超市按瓶卖，搞清楚了。几十万我就不和你讲了，不够风险的。”大傻轻声说。
我瞬间明白了这桩违法勾当，原来是搞个造假基地，然后卖到周边省份如内蒙、河北、天津、河南、辽宁等地的日化批发市场，从那里再流入到市面。这是个规模经营的概念，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就象我做海鲜，是最大的批发商，成规模不是什么难事。
今天和叶茂子见面后我就一直在考虑职业发展和怎么面对叶子，归根结底，都是钞票惹的祸。这会儿，大傻就送来了门路，我承认有些心动，这样的赚钱概念，让我思想有点短路，暂时把风险放到了脑后。可见，金钱面前，我是多么的脆弱和不坚定。我低声和大傻说：“我需要钱但不至于不要命，这事咱们仔细探讨下，看到底能干不，别他妈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我都一个脑袋，玩不起。”
“可以，这事就咱哥俩知道，再想想，找空再碰，喝酒！”大傻挺高兴，很是志得意满，我俩没再提这档事，开心聊天，最后相拥回他们宿舍，躺在床上我开始琢磨造假这件事情。
一九九六年，是一个满大街都嚷嚷着下海的年代，有没有能耐的都往开发区奔，最典型的是深圳和海南，无数人心揣着梦想分文没有的准备着淘金。崇洋媚外是当时的潮流，大家以穿着洋品牌为荣，哪怕是佐丹奴、鳄鱼。而摩托罗拉的大砖头和西门子的平板手机更成为众人艳羡的有钱人的标志。浪琴和雷达表完全代表了一个人的身份。如果哪位朋友能开上自己的车，即便是捷达桑塔纳，那就证明了一定是成功人士。满社会的人仿若无头的苍蝇，整天接触着信息高速公路，闻到钱味个个跑的飞快。小部分已经爆发的大款金屋藏娇，那些哀怨忧愁的美女们被戏称为笼子里的金丝雀，左边被社会鞭挞，右边就成了好逸恶劳的榜样。社会环境并没有一团糟，只是人们被金钱驱赶的失去了理性，在拜金和虚荣的做崇下，太落伍难免像个怪物，不合时宜。
我坚定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书没少读，事没少想，年轻跳跃，这都是本钱。但我也不知道哪里是出路，只见有钱人群魔乱舞，不知何时能成为魔鬼一员？酒吧、歌舞厅、迪士高、大饭店处处歌舞升平，难不成就这样看着望着形影单调？这家公司火了那位朋友发了难不成都是智商过人？我看未必。能够赚大钱的人大多来路不正，这是从前一个大酒楼老板讲给我的。她说，看着一顿饭七八千块钱，象老百姓那样老老实实朝九晚五的，一辈子也吃不起，我默然。我的灵魂深处有一股邪念萌芽并侵蚀大脑，实际上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否则，我怎会轻易地离开做的不错的海鲜追求没有未知的新世界？
只能说明，在浮躁动荡的环境里，我更加盲从，没有原则，虚荣多变。
我把叶子摆在面前扪心自问，到底能为她做些什么？没有，什么都做不到。我们都是拿感情当饭吃的恋爱中的懵懂青年，一旦面临重大考验我们没有一丁点的本钱去面对，更别说替家庭分担义务。叶子对我的依赖，是感情和精神层面的信任，到了物质关头，我是束手无策的。表面上的繁荣很快就要被现实的锐利所击垮，那是针针见血，毫无情面。做为男人，你到底能扛起什么？扛不起来就要认怂，让我死我也做不到。
那么，让我们重新考虑考虑，走走邪路又何妨？开快车容易刹车难，我能做完几票就收手吗？常在河边走，出了问题怎么办？小问题都能解决，大问题呢？我不敢想。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一个坑，不知道有多深。但欲望和侥幸心理支配我，做一次人生的赌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年轻人，大不了睡醒再来，要做事岂能优柔寡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