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长春的黑色交易（1）
九六年六月，北京的热浪来的特别快，刚刚苏醒不久的植物昆虫和那些摇摇晃晃的老人家还没有晒够暖暖的春阳，就被烈日迅速的赶回了窝里。因为长时间的缺乏雨水，马路两边天天都有环卫开着洒水车浇灌蔫蔫绿化带，大家都在咒怨这样的鬼气候，谩骂老天爷混淆四季不务正业的节气管理。电视里天天播报环境污染对首都的危害，尤其是日益肆虐的沙尘暴，割着政府的嘴老百姓的心。
人类贪婪的吞噬破坏大自然，但依然厚颜无耻的怨天尤人、口诛笔伐，用邦交手段推卸责任，愚弄善良的老百姓。我们在这个地球上太渺小，改变不了世界，那就改变自己吧！
陈乔坐在名人饭店的客房里，暗自庆幸有先见之明，多带了两件外套来长春，东北仍然很冷，夏季来的很慢。陈乔端着热茶一口一口的抿着，依窗看着外面的人民大街，思考这次长春之行可能预见的种种情况。
两个多月的筹备，陈乔和大傻已经把洗发水的厂房搭建起来，基本完成了前期的工作，现在要做的是渠道——见不得光的渠道。
为了明面上的需要，陈乔注册了一家同人商贸公司，主营业务是代理酒、食品类的产品销售，为此，在一家南京的熟食品厂家进了几十箱的货。工厂安置在北京通州杨庄最靠里的一个村子尽头，那正好有一个废弃的农业大棚，和他们孙村长喝了一顿酒，又塞了一个大红包，连费用都不用交就拿来使用，地段上看工厂是偏远少有人烟，到城里至少两个小时。
大棚有两千多平米，在里面开凿了三个深三米一百多见方的水池，水池中间装了搅拌机，压力水泵等，这就是用来造洗发水的容器。水泵打开，水池沿上的龙头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把洗发水灌装进包装瓶里。五六个民工在大棚里吃住干活，这里没有技术含量，只要按照各种原料比例成袋的倒入水池就ok。
瓶包装和纸箱外包装都是燕郊附近河北的地下印刷厂做的，全部现金交易，谁也不去过问彼此，钱货两清立刻走人。
大棚的另外一半和生产加工完全隔开，就是一个仓储，外来人一打眼根本看不出后面是制造工厂。产品主要是飘柔、海飞丝、力士，最受老百姓欢迎的品牌。
实际上的工作不是说起来这样简单，陈乔已经累得瘦了一圈。
这会儿在客房里等的人是铁龙，他是陈乔念书时的朋友，两人之间的故事很有渊源。
在师大念书时，有天晚上十点多陈乔最后从图书馆出来，迎面一个人浑身是血的撞开图书馆的大门倒在了厅里，外面不远处七八个人拿着小片刀和小斧头呼喊着跑了过来。陈乔下意识的在里面把图书馆大门的门栓插上，隔着透明的玻璃，那些人挥舞着胳膊叫嚣再不开门就把陈乔一块砍喽。那人在地上央求陈乔别开门，否则非死在这不可，陈乔脑子一热，死活就没开这门，僵持了几分钟，图书馆外渐渐围过来一群人，看势不好，那帮打手骂骂咧咧的不见了踪影。陈乔见那人已经有些发晕，流了一地血，心说赶上了就跑不了，送佛送到天，抱起来就给送到了学校大门东面的医院，后来医生说你要不管他，可能这人流血过多小命就不长了。
这人就是铁龙，体院的学生，与社会交恶，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以后逢人便说乔哥救了他一命，并一再要求可以任何形式报答陈乔的救命之恩，陈乔只有苦笑，说你干什么我不管，江湖朋友也不是个个都杀人放火，大家友好相处就是了。两人的友谊在不温不火中持续到了现在。
铁龙现在开了一家保安公司，几百人的队伍，有正式着装的，也有便装兼职的，基本维持了桂林路、红旗街两大片的治安，包括夜总会、酒吧、歌舞厅、大市场、货运等行业。说穿了，正规保安是幌子，看场子是本质，算是黑道中人。
陈乔希望通过地下渠道在长春铺开产品，心中一万个不想，但还是决定和铁龙发生关系。赚钱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现在是灰色生意，不做还能怎样？上了虎背，就只能挥刀乱舞。
想到这里陈乔有些心烦气躁，对几个月来自己做的一切充满了厌恶。
门开了，铁龙笑着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带墨镜的大汉。陈乔转过身看看铁龙说道：“回来了哥们，快坐，喝茶还是喝水。”
“喝水就好了，你坐乔哥别跟我客气，”铁龙把陈乔按到椅子上坐下，转头对跟来的俩个人说道：“大杨、小松，这是我常和你们提的大哥，你们都叫乔哥。”
“乔哥好！您辛苦！”这两个叫大杨、小松的两手交叉在胯上齐刷刷的弯腰毕恭毕敬训练有素的向陈乔问好。
“行了，铁龙，让他们随意坐。你从哪搞来这身皮，八成俄罗斯的。”陈乔看着铁龙一身的皮衣笑着说。
铁龙有一米九十多的身高，念书时是练跳远、跳高的，所以只是高但并不壮。长长地脸盘眼睛不大，什么时候看着都笑呵呵的，实际上骨子里都是精明，要不怎么混老大？
“你说对了乔哥，我这就是俄罗斯皮货，长春有一帮倒爷专门干这个，都赚死了，有几个交通归我管，这不，送我的。哥，你喜欢，我给你搞一套穿穿。”
“得，兄弟，我喜欢穿棉的，心意领了。你那面怎么样，给我讲讲，来两天了我得办完事走人，北京还有好多事情。”
“你两个先出去，有事叫你们。”铁龙对两个跟班挥挥手：“乔哥，桂林路的大市场有三个做日化的老板，他们的生意都做到长春、四平、吉林、辽源、松原很多地方，规模都巨大。其中一个叫梁山的老板通过关系搭上了，约好今晚一起吃饭，和你谈一下合作。那孙子前几年做假烟假酒暴发的，是道上的人，他也有想法，估计我在，事情应该不难办。”
“好，哥们，辛苦你了。”陈乔如释重担的说：“今晚会会，场面事你帮我办，回头哥在谢你。”
“说什么呢，你谢我，那是瞧不起兄弟，这事不办成就别走。放心，铁龙在这地头上说话管用，这又不是北京，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