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头察言观色,把话说得愈发感人,“姐房里有块大木头板子,过一天她就划一道。她不在的时候我和老五帮她划。姐发现了揍我们俩,说别碰她东西。我猜,姐是想算跟你还有多少天见面,我们俩一掺和,她怕算错了。”
云坤把许如意遗落的素描本给鬼头看,“上面这些线条是什么意思?”
“地图。”鬼头瞥了一眼就答,“我们靠自己手画的地图认地方。”
“懂了。”后面的平面图大约也是为了辨别用。
一提这个,鬼头眉飞色舞,“你别小瞧我们,有个响当当的称呼叫我们:江洋大盗。只要你看中的东西,没有我们拿不到的。不管它藏在哪个犄角旮旯,还是锁了几层保险,小菜一碟。你知道我姐最牛逼的一回吗?”鬼头突然意识到自己露馅了,这态度不象受压迫的,倒象吹嘘。他赶紧哭丧了脸,“不说了,我姐九死一生的事你们听了肯定难受。”
云坤联想起她说过特别难过的时候,都拿月亮鼓励自己。云坤经历过灰暗的日子,深深理解那种苦。他说:“等如意做完手术,你去接她。”
“你干嘛不接我姐?你嫌弃她吗?嫌我姐瘸了?不要她了?”鬼头很紧张。
许如意伤势严重,阿图不敢耽搁时间,离开白老头家他马上将她送到了临近的省会城市,入院接受治疗。小艾和手下的人统统留下守护,他自己带着鬼头回了深州好跟云坤汇报。按照之前布置,一旦许如意手术结束,他们会马不停蹄带她回来。
目前,云坤也在患病中。许如意离开后,云坤心力憔悴,一直处于低烧状态,没法舟马劳顿地去接人。鬼头哪知道这些,扯着细脖子嚷道:“你要是不要我姐,我要。我接她回老家去,我养着她。”
“几时轮到你!”云坤不客气地斥责,稍微一着急,他马上咳起来,衣衫下薄薄的肩胛骨不住地跟着颤。
阿图赶紧送了参茶过来,半蹲□子劝,“二少,别急。”他也回头瞪瘦骨嶙峋的小屁孩,“一边呆着去。毛没长齐呢就敢乍翅膀。”
鬼头叽里咕噜转着大眼睛,审视眼前的形势。云坤好看的模样超出他预想,病歪歪的身体也出乎意料。夏天人人都是清凉的打扮,可他畏寒似的穿着长衣长裤不说,那脸色白得跟他手里的茶碗一样,还有瘦得关节凸显的手腕子。鬼头琢磨不透这样的人怎么能指挥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呢?随便哪个人,随便用点力都能掐死他。尤其阿图。鬼头崇拜地叫他‘图哥’。图哥呵护备至的小心劲,简直象侍奉皇帝老子。鬼头有点犯含糊,是不是这座靠山太高了?自己应该找个矮点的,譬如图哥?
咳嗽一阵后,嫣红漫上云坤的脸颊和脖颈,这让他的苍白中揉加了几分血色,被热茶烫红的嘴唇也柔润欲滴。鬼头想,他妈的,这男人娇气粉嫩、弱不禁风的劲简直象传说里的风流鬼。
阿图不知道鬼头的花花肠子,他递眼色示意鬼头帮着拿个靠垫过来。等云坤理顺了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又为他腰上加了点支撑,好让他靠得舒服些。
云坤缓一口气,接着审鬼头,“你如意姐不许人碰她头发,为什么?”
鬼头叽里咕噜转动的眼睛忽然定格了,一看就是被问到要害,他瑟缩着肩膀要向后溜。不想叫阿图看出端倪,他用指尖顶了顶那小子后背,吓得鬼头触电似的又往直了站。
“嗯?”云坤追问一声,他好奇这点很久了,“说吧,看你跟如意说的是不是一样。”
鬼头暗吁一口气,原来如意姐都说过了,那他没什么担忧的了,“师傅说了,要是失手我们第一对策是跑,跑不掉也得杀出一条路跑。要不然进监狱蹲个十年八年的,出来人也废了。我们都有自己的招,我姐头发里夹了刀片,她手这么一挥……”鬼头示范着用右手点了自己头一下,然后快速移动,风似的飘到阿图身边。他不敢真的触碰阿图,只是做个样子,但手的方向准备无误地滑向阿图颈部,然后轻轻那么一撩,回头解释说:“她碰谁谁死。”
阿图惊出一身冷汗,并非因为鬼头话里的内容,而是鬼头的轻功着实了得。不容人看清他移动的过程,已经到了跟前,自己却还一派放松呢。阿图后怕地扇了鬼头后脑勺一巴掌,“少对我比划!”
坐着的云坤眯起眼睛。他想起参加曹品彰寿宴,许如意那头盘得隆重之极的头发,想必她在背后已经有所准备了。云坤丝毫不畏惧许如意这些,他非常笃定一点,那就是无论何种时候她都不会出手伤自己。在老宅,他做了许多过分的事,但凡她反抗或是还击,自己绝不是对手,可她什么都不做,想起这个更让他难过。
等云坤把想了解的事都审问清楚了。阿图立刻派鬼头去许如意住院的地方,免得她睁开眼看见小艾或是其他人,心里一烦再跑了。他仔细嘱咐这个眼珠滴溜转,有点过分活泛的孩子,若是不能劝他如意姐乖乖地回到深州,阿图威胁说:“小心我拿你这几根骨头棒子烧水。”
这话倒叫鬼头欢天喜地,他更加确定以后的出路在哪了。“图哥,我办事你放心。我姐最听我的了。”
许如意术后昏迷了很长时间,这不全是麻药的作用。而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