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生辰过后,我每天黄昏都去小溪边,可是再也没有见到过慕颜,他像清晨的露珠在太阳升起后就消失了;他就像一阵风儿刮过,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候我会怀疑天地之间是否存在着这样一个人,他或许只是个魂魄只存在于我的梦里,只存在于月光下。但是他又是真真切切的,溪边留下过我们的欢笑,林间曾有过我们的身影,我的胸口还挂着他送我的玉佩,可是他去哪里了呢…
每日我都沉浸在对他的思念中,一晃已经步入冬季,璟帝陛下丝毫没有回帝都长安的意思,看来整个冬季都会在骊山行宫度过了。
十二月的一天,午后我在烟波殿陪着姨母和母亲说话,大总管张德山急冲冲的跑进来,不顾礼节的大嚷,“皇后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要杀李良娣。”
姨母大惊,“什么,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又闹起来了呢。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母亲和我搀着姨母快步向幽兰轩走去,张德山气喘吁吁的带了内侍宫娥在后面跟着。
刚跨进幽兰轩的大门,只见李芙蓉披头散发的跑到姨母跟前跪下,抱着姨母的双腿大声哭喊:“皇后娘娘快救救我,太子他要杀我。”
姨母和母亲忙问怎么了。
李芙蓉哭道:“新来的宫女,手脚不干净偷东西,我不过只是教训了一下,太子就说我毒辣,不体恤下人,要杀我。”
内侍端来椅子,我扶姨母坐下,只见霖哥哥从内室赶了出来。气的浑身发抖的指着李芙蓉大声喝斥:“都是母后惯的她,她今天才敢这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
姨母劝道:“霖儿消消气,芙蓉只不过是教训了几个奴婢,犯不着这样伤了和气。”
“母后,你不要被她所迷惑,李芙蓉是个万分歹毒的女人。”
“够了,霖儿你不要太放肆了,”姨母有些生气。
“母后,你让她自己说她的所作所为。”
“我…我只不过是教训了几个奴婢,”李芙蓉底气不足的说道。
“你不敢说,我来说,李芙蓉犯了‘七出’中的两条,她自己生不出儿子就不许别人有孩子。李芙蓉就是一个妒妇,一个凶手,什么新来的宫女手脚不干净,都是莫须有,都是借口,”霖哥哥气愤的说道。
“这样狠毒的女人,我要废了她,”霖哥哥恨得咬牙切齿。
姨母大惊失色,差点晕倒,多亏我将她扶住。母亲劝姨母先回烟波殿休息,等大家都心平气和了,再慢慢的了解事情的经过。
第二天天未明,李芙蓉就披发素服赤足的跪在烟波殿前的石阶下请罪,跟着她的侍女说:李良娣哭了一整夜。
姨母宣她进殿,拉她到一边坐下,询问她事情的经过,她一言不发,只是哭泣。姨母派人将她送了回去,又命人传来了霖哥哥,哥哥道出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李芙蓉嫉妒心极强,被封为太子侧室良娣后,丝毫没有悔改,更加变本加厉。但凡霖哥哥身边的侍女,有和哥哥亲近者,都被她寻出理由赶到别处去或者遣出宫去,霖哥哥的侍女兰儿因为一点小事被她寻出错来杖毙廷下。霖哥哥问起这件事,她还百般抵赖,掩饰说兰儿手脚不干净偷宫里的东西。
前几个月,宫中新来了一批宫女,内务府拨了四名伺候霖哥哥,哥哥和其中的一个叫雅儿的宫女很谈得来。这件事被李芙蓉知道了,故伎重演偷偷派人将珠钗首饰放在雅儿的包袱里,栽赃嫁祸她说他偷窃宫中的财物,要惩罚她。不知怎么的,事情被哥哥知道了,等哥哥赶到,雅儿已经被打得昏死过去了,宣了御医,御医诊断雅儿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
姨母听到雅儿怀有身孕的消息,关切的问道:“那她现在人在哪里,情况如何,本宫想见她。”
霖哥哥道:“皇天庇佑,经御医诊断:雅儿只是皮外伤,孩子也没事,一切安好。”
姨母遂命人去传雅儿来烟波殿,一会儿只见一女子,纤纤细步而来如弱柳扶风。
雅儿来到姨母和母亲面前跪下,俯下身子深深叩拜:“奴婢雅儿拜见皇后娘娘,顺义王妃,太子殿下,如意郡主。”
“你抬起头来,”姨母道。
只见雅儿云鬓微松,清纯的脸庞,如玉的肌肤,柳叶眉,双眸闪烁如星,容貌清秀,身着淡绿的宫装,清新脱俗。我眼前一亮,不禁叹道:“真是如仙女般的人物。”
姨母问道:“看你的样子,很懂礼数不像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你因何故入宫为婢。”
雅儿娓娓道来,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动听:“奴婢雅儿原本姓林名叫诗雅,是原车骑大将军林广远的女儿,家父远征匈奴大败,被问罪下狱,家人一律充为官婢,幸得太子殿下垂怜…”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身怀霖儿的骨肉,本宫就不能委屈你,你先回去,本宫自有安排。”
“母后,如何处置李芙蓉。”
“霖儿,俗语有‘一日夫妻百日恩’念在你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你就饶了芙蓉这次吧。再说他的父亲李勇烈骁勇善战,屡建奇功,这次奇袭匈奴又是大功一件,被封为‘安国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要为大局着想啊,”姨母语重心长的对哥哥说。
“饶她这次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为了保证诗雅母子的安全,要把她们安排在别处住。这样才不碍李芙蓉的眼,省得她又生出什么歹毒的计策。”
我抢先答道:“霖哥哥,秋爽斋西暖阁还空着呢,可以安排林诗雅住在我那里,好有个照应。”
哥哥重重的握住我的手,看着我:“谢谢你,就让她们住在你那,我对你是最放心的。”
姨母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派人去帮诗雅收拾房间,多加派了两名宫娥,一名老嬷嬷前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