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兴国被重新关入了大牢,这一关,就再也没放出来过,也没有人过问,似乎准备让他在劳里自生自灭了。
他已经记不清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该有一个月了吧?
一个人在这不知天日的狭小之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唯一可以作为消遣的事情,就是拼命的练功,他这一个月中练功的时间,几乎比得上以往数年的时间了。
好多次,他都想自行了断了,可他一想起了弟弟,就咬着牙挺了过来。再等等吧,也许,明天就可以逃出去了!
看守大牢的太平军少了很多,从那些狱卒的零星碎语中,他猜测太平军的大队人马已经离开,城内的守军不多了。
郑兴国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等待着最好的机会降临。
机会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位牢友。
这位新牢友挺有意思,一进来,就四仰八叉大模大样的躺在了草堆里,还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悠哉摇哉的样子,好像到这里来,不过是来郊游而已,这让他大感兴趣。
“兄弟,先暂借贵宝地一住啊!等老子日后出去了,咱就请你大碗肉大碗酒的好吃好喝一顿,也不枉同牢一场啊!”新牢友打开了话匣子,和郑兴国你一句我一句的吹开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和人说说话了,这让郑兴国十分安慰。
新牢友姓万,叫万雄,一直干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前些日子和几十个弟兄从北边过来,看见这里兵荒马乱的,正适合打家劫舍,发展‘行业’。于是占了个山头,扯起了大旗。可他们地方没选好,山下常常有太平军的运粮队经过,万雄和弟兄们没受得了这个‘诱惑’,瞅见一个人少的趁夜摸上了门,结果不幸被太平军察觉,反将他们一锅端了,几十个弟兄死的死,逃的逃,万雄则被生擒活捉,当了俘虏,送到了这里,等候处决。
郑兴国见他对生死如此满不在乎,多了几分佩服。
“你们胆子不小啊,连太平军的粮草都敢动!”郑兴国玩笑道。
万雄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太平军算个屁!不就是仗着人多么?要是我大哥在,那点小猫小狗怎捉得住我们?”
郑兴国奇怪的问:“你不是带头大哥么?怎么还有个大哥?”
万雄哈哈一笑:“我算哪门子的大哥啊,我那刘大哥才是我们的头儿,只不过他出去闯荡去了。我万雄和石坚石兄弟,是我们刘大哥座下的左右二将,想当年我们在江州附近占山为王,那日子过得,啧啧,可惜啊,刘大哥解散了寨子,再也没见他的人了。。。”
他说起往事,直起了身子,口若悬河,一脸的神往。
郑兴国被他逗的乐了:“哟,看不出你对你那位刘大哥还挺忠心的嘛!”
万雄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那是,刘大哥为人爽直豪气,最讲义气,你不认识他,可是你的损失!”
说着,惋惜的望向郑兴国,似乎大为替他可惜。
郑兴国暗笑,这小子也是个性情中人,着实可爱的很。
万雄好奇问道:“郑大哥,你又是怎么被关进来的,不会跟我一样吧?”
郑兴国心中泛起一丝苦涩:“我么?我是汉军里的人,是被太平军俘虏过来的!”他只有简单一说,免得这小子来了兴趣,问东问西。
万雄又是一阵大笑:“好啊,这可有点意思,你是兵,我是贼,如今却被关在一间牢房。看来咱们也是有缘啊,郑大哥,出去以后你也别回去当什么兵了,不如跟着我干一番自己的事业算了!”
郑兴国闻言默然,抬头向牢门望去,他们二人,还走的出这个牢门么?牢门外,现在又是怎样的情形了呢?
因为有万雄相伴,郑兴国现在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些,两人在这昏暗的牢内谈天说地,打发着难磨的时光。
一天,郑兴国二人听见门口两个狱卒正在悄悄的议论着什么,两人轻手轻脚摸到了门口,尖起了耳朵。
只听一人小声说道:“听说大军在广州战败了,连教主都已经战死了,咱们还要守在这里么?”
另一人低声答道:“小声些,不要命了?”
半晌,又接着说道:“这个消息现在传得满城风雨了,我看,过不了多久,咱们也要撤离这里了。”
“撤?往哪儿撤?就凭我们这点人,还想翻出什么浪花?我听说,哨长已经准备好了些家当,打算让弟兄们各自逃命呢!”
一人叹气道:“唉,这几十万的大军,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刘掌旗使都已经投降了,你叹气有个屁用!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保住小命吧!”
“是啊,家里还托儿带口的,可怎么办?不行,我看咱们还是得找弟兄们合计合计,想个退路才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两人的话语声。
郑兴国的心一阵猛跳,喜优交加。
喜的是,终于能够得知外面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很不错,太平军战败,那意味着自己的兄弟可能还活着。
忧的是,漳州城的太平军守军不知会如何处置这些关在牢里的汉军,若是他们为了泄愤,将自己这些人一刀宰了,岂非是白熬了这些日子?
想到这里,不由心情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