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哥,你们广州守军挺厉害啊!张松几十万人都不是你们的对手,了不起!”万雄却还是那个天不怕的不怕的脾气,笑呵呵的和他唠上了。
郑兴国摇了摇头,虽然他没有参加那一战,可是他心中也明白,纯粹依靠广州守军,勉强守城都很困难,怎么能够击败太平军几十万人马呢?多半,是大将军的援军赶到了。
“若是咱们出去了,郑大哥你可得为我引荐引荐,也让咱在军中混混!”太平军杀了他不少兄弟,又把他捉进了大牢,这让他对太平军可没什么好感,反倒对以前一向看不顺眼的汉军产生了敬意。
郑兴国苦笑道:“好,要是我们能逃过这次劫难,我就为你引荐。”可他们还能出去么?他的心里实在没有多大的信心。
万雄倒是信心满满,听了他的承诺,乐了好久,拍着他的肩膀自顾自的又是一阵海吹。
随后的数天,郑兴国隐约嗅到了城内守军的紧张和不安,甚至,他从狱卒的脸上,能明显看出他们的焦躁和惶恐。
郑兴国暗暗提高了警觉,这个时候,可是最危险的,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终日的敌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终于有一天,郑兴国发现看守囚犯的狱卒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连今天的两餐都没人送来。
他们难道是已经跑了?
正当他和万雄在想尽办法弄开牢门的时候,听到了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嘈杂的喊叫声。
郑兴国心中一片冰凉,难道这里的太平军真的要开杀戒了?
不久,一群人拥拥挤挤,呼喊着冲进了牢房,郑兴国看清了他们,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群人并不是穿着黄衣的太平军士卒,而是漳州城内的百姓。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半大的小孩儿,手里都拿着菜刀、棍棒,在牢房内四处找寻自己的亲友。
一名大汉拿着斧头,挨个劈开了牢门。逃出生天的犯人们能和自己的亲人相聚,无不泪流满面,他们,许多都是漳州城陷时协助汉军守城的民夫、壮丁。大牢中哭声、喊声,呼儿唤夫的声音响成一片。
“太平军呢?外面怎么样了?”万雄一出了牢门,赶紧抓住一名汉子,打听起外面的情况。
那汉子好心的说道:“太平军都跑光了,外面乱哄哄的,听说,朝廷的大军离这里不远了。”
郑兴国两人急急忙忙跑出了漳州大牢,大牢外果然见不到一个太平军的身影,看来,他们是连夜逃跑了。
不过二人不知道的是,此刻逼近漳州的,并不是大将军陈庆的大军,而是定国将军陈悦率领的那五万疑军。张松战败后,陈悦这五万人马再也不需遮遮掩掩的,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场了,这漳州、泉州一带都是由他率兵收复,这里剩下的太平军残兵不多,刚好可以给他练练兵。
大街上,到处都是举着武器四处搜捕太平军残余的百姓,他们中,有很多人的亲友都死在了破城那一天,而今得了这个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那边发现了一个!快抓住他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争先恐后的跑了过去。
郑兴国心中叹息不已,虽然,自己差点死在他们的手中,可而今看到他们就如过街老鼠一般,竟升起不忍之心。
被发现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的黄衣还没脱掉,被人从一间屋中连拉带拽,拖了出来。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这个妖孽!”百姓们都红了眼睛,群情激愤,一下围了上去。
小孩身上挨了不知多少拳脚,滚在地上不停的哀号。
一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菜刀,向他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
郑兴国心如针扎,再也忍不住,劈手夺下了将要看在小孩头上的菜刀,狠狠丢在了地上。
“你们疯了,他还只是个孩子!”万雄护在了小孩的身前,双眼尽赤。
“你才疯了,他是太平军!就该将他杀了!”一人毫不示弱的瞪着他,怒气冲冲的喊道,人群,又靠了过来。
郑兴国走到中间,高声喊道:“如果你们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和禽兽有什么分别?也许,他已经失去了父母兄弟,大家的仇早就了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乡亲们,我求求大家,放过他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郑兴国的武功很好,可他并不想动手,眼前这些人,不过都是被仇恨蒙蔽了心灵的寻常百姓,他也只有苦苦相劝。
人们看到了他身上还沾满血迹的汉军铠甲,一下静了下来。
郑兴国和万雄赶紧扶起了那孩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人群。万雄眼见脱离了危险,长出了口气,脱下了孩子身上的黄衣。
“走吧,以后,再也不要穿这身衣服了!”郑兴国轻声对那孩子说道。
小孩流着眼泪,向二人磕了个头,一瘸一拐的去了。
“咱们,也该走了!”郑兴国幽幽说道。
万雄伸出大手,和郑兴国紧紧握在了一起:“郑大哥,我先去找我的兄弟们,再到广州来找你,你可得多多保重了!”
郑兴国向他一笑:“好!我就在广州等着你,到时候,咱们再不醉不归!”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短,可却有了不一般的交情。
两人在漳州城外,挥手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