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既然来了就陪我这把老骨头去林了里散散步吧,天天盯着白纸或天空,都快锈了。”康威用手捏着肩膀皱着眉说道。
“嗯,大师,校场旁边新开辟了一片林子,环境很是清幽,我们不如去那吧!”耐特打开了门。
师徒二人优哉游哉地走在军部校场旁的林荫道上,阴沉的天给城市带来了一场又一场的雨水,弄得校场上泥泞不堪,也在雨过天晴后让师徒俩闻着新鲜的空气倍感心旷神怡。
“耐特,你跟我学占星术也有三年了吧?”在轻松的环境下康威吐出一句温馨的话。
“不是,是三年零二个月又十五天!自从您收我为徒的那天算起。”耐特满眼的真诚与恭敬。康威见状,一双眼一眯,呵呵地笑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略显单薄的爱徒,心里涌起阵阵暖意,这个在来到特拉法帝国军部前在乡村遇见的青年,在一次偶然情况下,救了年老体弱的康威,而当时还未有打算收徒的康威受耐特善心所感就收了他作徒弟,如今已有三年,虽说不上有天分但学习刻苦,康威心里甚为欢喜他的乖巧。
突然,一阵响亮的军号从校场上传过来,康威将目光投了过去,原来是威尔森将军的军队正在训练。
“奇怪,今天是休息日啊,怎么威尔森将军还在训练?”耐特疑惑地看着泥泞的校场,士兵们正整齐划一地作着匍匐前进的动作,片片泥点毫不客气地落到他们身上,而他们似乎浑然不觉,表情严肃地一遍遍重复着。
“不奇怪,很快又要打仗了。”康威将视线收回,心里暗暗地纠正着自己的语病,应该说:很快又会开始新一轮的战斗了。战争从未停止过。
“耐特,跟着我的这段时间你也看见了、听见了很多事,你是怎样看待这一切的?”
“嗯……大师指的是哪一方面?”
“比如……占星术啦,或是……战争之类的。”康威继续向前迈着步子,浑然不觉后面的人仿如定了时似的停住了脚步。耐特听及此言,低下头,一言不发。终于发觉后方无动静的康威转过身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师傅,我想您还是放弃吧!”耐特猛然抬头,担忧的眼神直视康威心底。
“师傅,我知道您一直不希望战争继续下去,可是只要再坚持半年,我们特拉法帝国就可彻底征服海峡诸国,一统天下!届时历史将被改写!民众也会在皇帝陛下英明地领导下走向更加幸福光明的生活!”耐特的眼中散发着狂热的光芒,康威闭上眼,心中感叹着:太像了,太像那些将当今皇帝捧上头顶的特拉法民众了,一样的说辞,一样的眼神。他本以为自己的徒弟应该看得清楚一些的。
“你以为这场战争会胜利吗?”康威睁开眼,眸闪过一丝光芒,还未等耐特接上嘴,康威接着连珠似地说:“你认为这样的战争有意义吗?”“你,认为皇帝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康威尖锐的问话,使耐特陷在了震惊的沉默中,康威转身负手一步一踱地朝前走去,带着沉重的意味说:“三年前,我接到当时的大元帅――如今的皇帝的聘书,于是我带着已学艺三个月的你来到这旋涡中心。”康威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当时的特拉法在大元帅的呼声中空中飘满了自由的旗帜,在大元帅的勇敢面前侵略者和腐朽的旧王朝如潮水般退去!”康威着眼,陷入昨日美好的景象中。
“可如今,大元帅居然重拾旧日诞梦,从教皇手中夺过皇冠,以他个人的意志把一个民权的自由国度重又扔进帝制的牢笼中!更令人悲凄的是――他不理会人民日益困苦的生活,穷兵黩武,妄想统治海峡诸国!”康威猛地转过身看着爱徒,眼里写满了愤怒和焦虑。
“无论如何,我不能坐视特拉法的灭亡――上天已告诉我结果,我要阻止这一切!即使要以生命为代价!”
看着师傅坚决的神情,耐特知道已没有任何办法让他回头,便说:“师傅,您准备再次劝陛下收手吗?”
“不是再次,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康威淡然地说:“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师傅准备什么时候去面见陛下呢?晚饭后?”
“晚饭后?是个好主意。”康威收起脸上的严肃,轻松地说,仿佛在讨论外出逛街的活动,“要与人谈话,必须选择轻松愉快的时刻。”说完走过去拍拍爱徒的肩,笑道:“你去把书寄了吧,我再做一下光合作用。”随后他踩着脚下的鹅卵石顶着绿叶的华盖悠然地朝前走去。
时至午后,康威用完午餐,便踏着一贯的步伐来到专属的书房,锁上门后将自己放在软和的摇椅上,开始构思对皇帝的说辞。特拉法的首都塞特处于国家的海拔高处,每至夜晚,风拨开云层便可看见满天的星斗,这使康威用一支望远镜便可清晰换算星象、洞穿未来。正是因他在这方面的卓越成就才让他来到国家的最高峰处,最初他是抱着一颗让国家少走弯路的心来到这儿的,可如今却要亲手扼制这头偏离跑道的野马……
他叹口气,想起上午师徒的对话,心里只是希冀爱徒能拿着那本至关重要的书远离风暴中心,并且联络到远方的力量。这样与军部许多志同道合之人为了特拉法不惜推翻皇帝所花的心血才不会白费,并且为了达成最后的统一意见而在上午趁机召开的紧急会晤也不会白费。军部也有很多同志啊!想到这里,康威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前镶水晶圆球的链子,思绪顿时被打断,因他突感这颗往常冰冷无比的核桃般大小的圆球居然发热了,这颗水晶球是一次他在一个古董商那里淘来的,别人都说是普通的劣质水晶,可康威在看见它的一瞬间便被吸引住了。这是上天的指引。当时他只有这一个念头,于是贱价买下,从此这颗不起眼的水晶球就成了他的随身饰物。看着从球中折射出的七彩光芒,他想起了那预示着他的命运的星像――命星相冲,大凶!
闭上眼,手中的水晶球依旧热手,康威陷入午后薄纱般的阳光中……
十天后,清晨的阳光依旧温馨,如一杯香浓的咖啡沁人心脾,但整个特拉法帝国的人民却无心享受,因为帝国的港口驻满了海峡诸国的军队,街道上充斥着教皇军,人们用惊恐及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往日心中神圣的军部被踢破,在风中摇曳三年的王旗被摘下换上了象征民主的议会旗帜,被囚禁的皇帝在境外的一座小岛上不停后悔着――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自己认为最忠诚的大将布朗联合诸国军队将他推翻。
直至在几年后这个新的民主之国资料部的一名小职员才在如山的卷宗中翻到一个叫康威;豪斯的占星师曾受聘于之前的军部的绝密资料,据资料记载,此占星师因向皇帝三番五次地劝说停战最终被枪杀死于军部后山的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