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阳光驱散王都的晨雾,给街道与古老的石砌建筑镀上一层金色,王都宏伟高大的宫殿,宽阔平坦的官道,在仿佛从地拔起直插云霄的王都大教堂的钟声中迎来了又一个柔风习习的早晨,绮丽的云彩在天边翻滚着,荡漾出片片绚目的红光。在这般瑰丽的早晨,光明神下沙亚大主教却抱着一根葡萄藤双肩做着无规律地抖动――毫无疑问,他钟爱的用于制造葡萄酒的原料被大厅里的年轻人毁于一旦,他还不能责怪对方,对方是王爷,而自己则是宽厚的神职者。
他把头转过去,正巧看见黑衣的雷影走到大厅与院落连接的台阶上,将那飘落在石阶上的黑斗篷拾起。威廉拍了拍斗篷上的灰,给一脸悲惨的沙亚大主教投过去一个慰问的目光,而后走回诺丹与瑞安王之间,发现安迪正用极感兴趣的眼光盯着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当他将头转过九十度,发现诺丹满脸的不悦负着手看着他,显然,某人被刚才威廉的一番话刺激了。威廉拍拍诺丹的肩,笑笑说道:“怎么?我为了救某人,连行踪都暴露了,你却这样看着我?”
“好啊,十分感谢!那么请你继续留在这儿吧!”诺丹当然知道威廉是故意现身的,为了配合特意发布出去的情报以便引贼上勾,威廉现身是最合适不过了,虽然这样做在诺丹看来有点太过了,但万一敌方的情报网不太健全,这就可以给他们提供最直接的消息――毕竟这种社会条件下,消息的传播是很慢的,在诺丹的世界,信息每时每刻都做着光速运动,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地撒网。
威廉一听诺丹的话,再看看安迪那异样的眼光,他这才想起瑞安王是出了名的好男风者,喉结不由得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诺丹笑啊笑,对面的安迪也奇怪地笑着,两人就这么别有用心地把威廉留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能用攻击魔法?”威廉纳闷地问道,他得避开安迪略为炽热的目光。
“我试过了,各种水性攻击魔法――我的魔法属性是水,都没有任何效果。”诺丹与另两人各自坐在一张软椅上,耸耸肩无奈地说道。比他更无奈的安迪苦恼地撑着额头拼命地后悔:为何当初会让他接受这种铁定不会赢的决斗呢?他死了倒无所谓,可自己的自由就没保障了。
“你是从哪里的学院毕业的?怎么连攻击魔法都不会?”安迪气恼地问道。
“嗯……我没上过魔武学院……”
“什么!这……简直是耻辱!塔科贵族里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仿佛被针刺了一样,安迪从软椅上蹦了起来,“贵族怎么可能不会魔法和武技?”
“我会治愈魔法,也会防御魔法,而且我并不是因为会魔法才被封为男爵的,尊敬的瑞安王。”诺丹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安迪猛地想到,诺丹。佩拉帝是因为出众的医术而被册封为男爵的,而且同时还拥有善者的称号,但他并没想到这与诺丹口中的“原因”并不是一回事。
“我失礼了……”安迪一甩高高束起的淡青色长发,又坐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行有多么过分,的确,贵族里没有不会魔法或武技的,在杰米利亚大陆上不会这两样的均是奴隶和下等人,或是野蛮的兽人族,况且,在塔科这个以魔法称强的国家,不会魔法更是被视为异类,就像一个人生来没有腿脚一般,他会被这个国家的上层所唾弃,贵族们会鄙视他,嘲笑他,除非他在武技上十分出色,或身怀绝技。
“佩拉帝男爵,你说说看你在施放攻击性魔法时的感觉。”安迪想一定不会产生这种可笑的情况的,魔法由精神力控制,只要你有足够的精神力,就能念完咒语催动魔法产生,既然能施放防御术,就一定能施放攻击术,因为两者间的差别就在于对魔法的控制――防御术要求施术者在念咒语的同时将外界的魔法元素平稳地维系住,而攻击术则要求要将元素能量短时间内急剧压缩或凝成各种状态,并在一瞬间内将力量爆发出去,当然也可缓慢释放,至于效果如何,这就得看施术者的水平高低及咒语了。
“我能聚集能量,也能较好地维持住,但当我想在一瞬间施放出去时――能量一下了就在眼前消散开。”
闻言,安迪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威廉则将原本坐直的身子完全地放进背后的软垫中。
“你现在施一个魔法让我看看。”安迪对诺丹说道。
诺丹站起身来,抖了抖水蓝色长袖,脑中闪过一串不停弯曲翻转的符号――这是他昨晚在一大堆卷轴中所能找到的水系最简单攻击魔法的最短咒语。他感到一丝一缕清凉的物体如水流般滑过全身,慢慢汇集,最终注入脑海中,当他的嘴中发出一串抑扬顿挫的音节后,仿佛一把由语言构成的钥匙,这串看似与空间中漫天飘飞的水系魔法元素毫无关系的文字在瞬间将两者联系起来,诺丹的水蓝长袍飘浮起来,仿佛有某种细小的物体从四面八方朝诺丹涌来,钻进长袍,滑进衣袖,窜入发间。轻而易举――诺丹感到仅仅只是一个意念,那些遵从咒语召唤而来的水元素们就快速地组合成咒语中所隐藏的攻击形态,可是,一切也就到此为止。就在诺丹试图将手中透明泛白的水弹以极快的速度释放出去时,手中这个圆圆的东西就这么在在场的三人眼中化为微尘,缓慢地随风飘散,仿佛立于瀑布前方一般,三人在一阵极为细小的水雾中各自对着这种荒唐的情景作出各异的表情。
“嗯……完了?”威廉回过神来,在他的眼中方才诺丹所经历的时间只是在眨眼间,他还没来得及对诺丹如此快速的魔法施放过程发出感叹,这个水系最低级的水球术就夭折了。
“嗯,完了,就这样,我试过很多次了。”诺丹耸耸肩,安迪则在一旁陷入了沉思中,他想起方才诺丹那令人惊奇的魔法施放速度,心里不禁堆起层层疑问。对于这样基本的魔法,也有许多人能达到诺丹这样的施放速度,但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均是大魔法师以上能力的人――他们都能够不念咒语仅靠意念就施放水球术等低级魔法。虽然诺丹有念咒,但诺丹自己都没发觉他只是在脑海中想到了那串字符,魔法就立刻生成了,以至于威廉和安迪都未听到他念咒,诺丹手中的水球就出现了。
奇怪。威廉暗自念道,既然都已达到这般速度,为什么无法将水球术释放出去?威廉仔细打量了一下施术者本人――精神奕奕,无半点脱力的样子。这说明诺丹还有余力去维持魔法,难道是对魔法的控制能力不强?不对。威廉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想到诺丹曾很好地施放过防御术及治愈术,这两种魔法所需的精神力及控制力均在水球术之上。威廉仔细回想,诺丹魔法失败时水元素散去的样子似乎与平常魔法施放失败时不同――散去的水元素似乎十分温柔,不愿伤害任何事物一般,通常魔法失败后魔法不会再回到元素那细小的状态,而是以失败时的具体形态四散开来,比如诺丹的这个水球术,正常情况下,施术失败水球会变成一滩水从诺丹手中化开再倾泄到地面。
当然,也不排除这种情况――这小子想用这种稀奇古怪的方法逃过这次决斗。威廉瞅瞅诺丹,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然而,事实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轻松,诺丹的确无法施放任何攻击性魔法,倒是有关于防御或是治愈方面的水系魔法诺丹一看就会,基本上不存在练习的过程,甚至连一些从发黄的卷轴里找出来的,有着奇怪效果的魔法诺丹都能在一边喝红酒,一边仅腾出一只手的状态下轻松施放,比如:用魔法做出一个水球出来,球上延伸出一股细细的水流宛如有弹性的绳子一般将诺丹的手指与之连起来,然后,诺丹可以拉着这个球弹来弹去,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出有什么用了。
“会不会是咒语的问题?”安迪想了一下说道:“你换一个咒语试试,也许这种咒语不适合你。”
诺丹一听才想到昨晚在翻查卷轴时,居然发现在这个世界里魔法也是有着各自的派别的,就像占星术有着不同的流派一样。各个魔法流派最显著的不同点就在于魔法咒语,在这个大陆上,拥有更多的魔法咒语就意味着你拥有着更大的力量――当然,这是在你有足够的精神力去控制这些魔法的前提下,否则你只有被咒语吸干能量变成干尸的下场。每个派别都具有自己所独有的一套咒语体系,这些咒语有的只需单独吟诵,有的则需配合某些独特的事物才能完成魔法,如威廉一般在施放大面积的雷电魔法时就配合了魔法阵,更有甚者会用血和生命作为魔法形成的条件。门派间自古以来都存在着争斗,他们为了保存门派的实力,禁止本门的咒语流于世俗,也为了巩固地位,暗地里争抢着各门的咒语典籍。虽然门派间的咒语天差地别,一门的咒语在另一门看来通常如天书一般难以理解,但并难不倒这片大陆上以智慧见长的魔法师们――咒语均由同一种语言构成,整整三十个字符,仅仅是组成和断句不同,就可造就这个瑰丽无比的魔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