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廊柱化为一道道模糊的黑影迅速在身边扫过,汤齐斯。玛利柯架着诺丹的肩,快速地沿着走廊向前掠去,风系的加速魔法所带来的颠簸让诺丹的胃里起了一些不太舒服的变化,但他并没叫停,因为往往是汤齐斯刚将他带开,身后几米处的走廊就整个垮下来,轰鸣声不绝于耳,仿佛这条走廊都被装上了炸弹。突然间,一大片黑影扫过,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条不长的隧道,诺丹定睛一看,竟是圣堂廊边从廊顶悬挂而下的白色布幡,布幡随着夜风摆荡着,每隔一段走廊便会出现它们的身影――已经接近圣灵堂的后部区域,在这山岭之上,百花圣灵堂的后部全挂上了绣满了银色纹样的布幡。
“那些是什么,那些白色的布幡?”诺丹的脸上划过一道道阴影。
“……那些是送魂幡,人死后,灵魂由这里去向天国――送魂幡将灵魂托至天国……它搭建了天国的道路,灵魂将由此……”汤齐斯挥剑刺穿了一只从廊外跳进来的魔兽,再顺手一甩,那魔兽便重重地摔到立柱上而后滑落到地上。
“这真是一些好布料。”冷不丁的,诺丹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汤齐斯一脸模糊,转头望了望诺丹:“是挺好的――全都是用巨大的船支从海的另一端运来的,每一块所换来的金币完全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上半年!”汤齐斯的话里带了些许暗流。
“再过去会有下山的路吗?好像出了这走廊就是圣灵堂后的后山了吧?”眼前那块光亮越来越清晰,诺丹已经可以隐约看到走廊尽头的景物。
“这个……我们似乎没有退路了……到了那儿再说吧!”汤齐斯刚说完这句话,仿佛是配合他的话一般,身后的一根廓柱应声而倒。
“我们这样乱走没关系吗――我是说一会儿你怎样与你的家人会合?”
“别担心!”汤齐斯笑笑:“你忘了――我的胸口一直别着只有玛利柯一族才会有的魔法徽章,我父亲会根据从徽章里得到的影像找到我们的……”
“等等!这个徽章不是必须拿到手上经魔法释放才能看到这些影像吗?”诺丹开始怀疑起那晚的记忆。
“不,不,不!这个徽章的影像会传到另一个地方――我父亲那里,只有他可以看到这些影像!”汤齐斯摇摇头:“我没跟你说过吗?”
诺丹愣了一下,摇摇头:“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平时有什么办法掩饰自己的行踪。”
“这个……”汤齐斯苦笑着,就在他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在他们的前方,似乎是走廊尽头的地方,一些奇怪的影子突然出现在那里。
“是魔兽吗?”诺丹发现汤齐斯的眉头皱了一下。
“不――好像是人。”汤齐斯的手微微抬起,长剑上魔兽黑色的血在极快的速度中迅速地洒落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随后又与一堆碎石埋葬在了一起。
壁炉里的火焰烧得很旺盛,不时地在周围不规律的震动中抖动一下黄亮的火舌――很难想像在一个火势的夏日里会有人在壁炉里生火,但奇怪的是,这个房间的温度并没随火焰的跳跃而上升,反而让人感到十分凉爽。房间中厚实而柔软的地毯中央,两个人正面对面地站立着,玛利柯伯爵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正罩在一片绿光的手杖,手杖在木系魔法的作用下缓缓飘浮于空中,绿光随着他嘴唇的蠕动时强时弱,在威廉。波顿黑色的身子上画下一片片晃动的阴影。突然手杖的鹰嘴状金属把猛地将那鹰嘴垂直弯向天花板,一瞬间这鹰头似乎活了过来,从它的嘴里吐出了一团绿色光团,光团逐渐扩大,绿光雾般稀释开来,扩散到伯爵的周围,威廉的紫眸了起来:他看到了一些景象,在那片绿色的雾中,一条晃动不安的走廊出现了,偶而,一两只魔兽会在这片模糊的漆黑中蹿出来。
“这里是哪里?”威廉看着影像中的走廊,向老伯爵问道。
“应该是圣灵堂里的某一条走廊……嗯?好像有人出现了!”玛利柯伯爵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如果照面前这个黑衣人所说:诺丹。佩拉帝与自己的小儿子在一起,那么走廊上出现的这些人就很有可能对他们不利。
“请问将军:诺丹。佩拉帝是否真如那个暗地里的传闻中所言……”老伯爵向面前正仔细盯着影像的人问出这个从刚才起就一直翻腾不已的疑问。
“请恕无法向您告知,伯爵大人。”威廉的话语中充满了冰冷的气息。
老伯爵没再问,他将目光放回影像上:“不知这个影像能否帮助将军,但我希望将军能将佩拉帝和我的儿子带离险境――虽然我知这样很让你为难。”伯爵在面前这个看不见面目的人身上感到了一股威压,似乎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能被这种压迫降低。
威廉没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晃动的影像――他极力想弄清其中走廊上出现的人。
自从老父亲被一个突然驾到的黑衣给拐走后,贝雅就一直以不断出现的魔兽为靶子――不容置疑地,那个黑衣人的出现让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地打击。军队出身的魔法世家,竟然会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一个突然出现的人面前,如果那个人是魔族怎么办?贝雅不敢想像。她的两位哥哥此时已退到身旁,魔兽的数量渐渐减少,至于院子中的恶魔,由于一直没有增援,即便是全圣灵堂的牧师都去了,也仅仅消灭了一小部份而已,而普通魔法对恶魔的杀伤力有限,所以那些可怜的牧师即便是吐血了也还得继续和恶魔们玩下去。
贝雅无奈地看了一眼院中――有一个牧师被恶魔的魔法击中而倒下了,牧师用袍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随即又站起来加入到院中牧师圣力法术阵的布置中,恶魔已经不再那么嚣张了,其中一个被困在了一个魔法阵中,暂时无法动弹,而其它的恶魔则幽灵般飘浮在魔法阵上空试图解开这个魔法阵,它们拥有极高的智慧,同时拥有专属于恶魔的法力,所以牧师们一刻也不敢放松,几十个身着或红或白或蓝的牧师齐声高唱着神文咒语,随着这整齐划一的洪亮声音,魔法阵的光芒越发明亮起来,恶魔终于忍受不住,在这片积聚已久的光芒中发出绝望地咆哮。
圣光中,魔兽开始向后退去――它们害怕光明,特别害怕这由神赐予人类的神圣力量,虽然历史上在恶魔的领导下,魔族曾经有好几次差点让神交出半壁江山,也无数次找到了抵御神圣力量的方法,但这些都是暂时性的,它们开始瑟缩,人们则乘此机会一拥而上。贝雅则在这片混乱中起了眼睛――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她站立在几条走廊的交叉口,就在其中一条走廊上,她看到了模糊的人影,由于走廊地崩塌,那里原本是一片黑暗,可现在在圣光地照耀下,她看清了,她张大了嘴,拍了拍身旁的兄长的手臂,两位玛利柯家的年轻人则带着和贝雅一样的表情看向走廊中的人影。
人影摇摇晃晃,越走越近,手中的长剑在身边不停挥舞着。
汤齐斯。玛利柯猛地挥舞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漂亮的弧,但诺丹无暇欣赏,汤齐斯伸出一只手将诺丹推到身后,一脸冷峻地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几个人影:
“各位,不知夜下现身有何贵干?”
人影中发出一阵笑声,在他们的身后便是这走廊的尽头――一片堂外的开阔地。汤齐斯的目光在那片开阔地上一瞟,没拿刀的手便伸到身后紧紧地抓住了某人的手,诺丹只觉那手的力道十分大,心中暗暗一惊,随后他的目光也开始在那堆不知想干嘛的人和开阔地两者间不停流转着,同时,他也将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佩拉帝,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汤齐斯地向身后的人问道,而后他又大声向那些人质问道:“各位难道是胆小鬼吗?连说明来意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我来王都的日子不长……”诺丹摇摇头。
“……我有一个想法:你跟紧我,一口气突围到前面那块空地去!”汤齐斯说完这句话后,那堆人终于发话了:
“把你手上的那个小子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汤齐斯皱皱眉:“这可不行――佩拉帝是我的朋友,而且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让我扔下他一个人走,这似乎有点难办!”
“那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一个火球便闯入两人的视野,火球表面翻卷着狰狞的火舌,呼啸着朝两人的飞来,汤齐斯带着诺丹向旁边一跳,那火球便擦着两人的衣服飞了过去,诺丹衣袍的一角不幸成为了这一魔法的牺牲品。
“各位从刚才起客气过吗?”汤齐斯乘势从廊旁冲了出去,脚快速地点在地上,踢飞了一小片松软的泥土,这片地与之前那片开阔地连成一片,在夜空下成为了一片黑暗的影子。汤齐斯一直向前冲着,廊上的几人已经追了上来,他加了一把力,准备将速度提升,就在这时,诺丹的一声叫嚷让他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悬崖!”一条大沟子横亘在汤齐斯的前方,被他踢出去的碎石打着旋儿掉落深不见底的悬崖,碎石的影子急速地消失在一片未知的黑暗中,汤齐斯放开诺丹的手,两人转身看着身后渐行渐近的几人――几人均用那种普遍得不能再普遍的黑色斗篷遮住了身子,像一个个暗夜的幽灵飘浮在这片寂静中。